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末世图腾在线阅读 - 第八节 行者

第八节 行者

    名字好土啊。我才不要做什么狼呢,我要做天使。是啊,狼在地上爬,天使在天上飞。狼是坏动物。还是天使好,天使又帅又漂亮。孩子们闹哄哄地议论起来。

    老头见状,温和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两块绑着红布,搓摸得油光发亮的竹板,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定眼看去,两块竹板还有些不同,左手是两片绑在一起的大竹板,右手是五片窜在一起的小竹板。

    节奏感十足的敲击声顿时引起了小孩子们的兴趣,纷纷安静下来。

    老头清了清嗓子,随着竹板敲击的节奏,阴阳顿挫地说了起来。

    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浪迹天涯的老乞丐,游戏人间的说书人。

    朋友们,你们听,我来说,我来说。

    常言道,山外有山楼外楼,天外有天人外人,海中有岛岛中岛,土中有沙沙中沙。

    接下来,我要说,说的是那一百八十年前的老故事,

    这故事,爷不说,父不说,母不说,师不说,那就由我来说说。

    百年前,大天军,自西来,自中来,自北来,

    七十五万金甲海渡来,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铁蹄扬沙踏四方,踏四方

    圣光临,苍天泣,

    真神威,大地碎。

    光之名,屠尽光,

    善之义,杀尽善。

    巨轮下,无完卵,

    哀鸿鸣,尸遍野。

    骨成堆,血成河,

    三万铁甲怒拔剑怒拔剑

    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心中火,

    不为功,不为禄,只为子孙福。

    战歌响,号角吹,古钟鸣,三万铁甲战神威

    殷红血,溅四方,

    青云志,誓不还。

    身虽死,魂虽灭,

    七十五万金甲肝胆裂,肝胆裂。

    圣天使,住铁堡,

    大教皇,坐朝堂,

    圣殿大军千千万。

    百年已过不敢提,不敢提

    噼里啪啦的竹响声中,充满力量的诗词回荡狭小的车厢内,绕耳不绝

    简单的而明快的节奏,激起了一股浩然之气。在那字里行间,仿佛能看见一个个投身于尸山血海的身姿。他们英勇无畏,却又一往情深,他们眷恋美好,却又一往无前,以身殉火

    当诗篇结束的时候,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静,除了火车钢轮摩擦轨道的轻响外,再无其它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问话的那名小男孩忽然站了起来,握紧双拳大声说道:我长大以后,要成为一名圣狼守护者,保护我们的家乡,保护我们的神庙。

    我才不要呢,我爸爸说他们都是些傻子。嗯嗯,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我mama说,只有自己吃饱了饭,才力气去管别人,这些人连饭都没得吃,还整天大言不惭的。我jiejie说,他们是一群脑子进了水的人。孩子们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开了。

    看着孩子们的反应,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慌忙拿起身前的木碗,朝着正要离去的孩子们喊道:各位大爷,赏点小钱啦,老头子说书不容易啊

    而听到老头的呼唤,孩子们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嘻嘻闹闹地一哄而散。眨眼之间,就全部跑光了。

    唉~老头轻叹了一声,和刚才问话的那名小男孩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下木碗,颓然坐了下来。不难看出,他们是一伙的

    叮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进了耳朵,老头迅速低下头,望向木碗,只见一枚金光闪闪的钱币正在碗中飞速旋转着。抬眼看去,一名戴着大墨镜,衣着干练,身姿挺拔的年轻人正看着他们。而年轻人的身边,站着一高一矮的两名远东姑娘。她们相貌姣好,肤色光润,气质安宁,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生活环境优越。

    谢谢,谢谢大爷打赏。老头点头哈腰地说道,并推着小男孩的后脑勺一起致谢。谨以此,向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致敬

    然而,在这转瞬之间,铁渣觉察到了异状。那老头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或许我不是你的朋友,但我肯定不是你的敌人。铁渣一面说,一面抛出了第二枚金币。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那金币划过一道流光,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木碗中。

    看着碗中飞旋的金币,秦可儿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呆望了一小会,她缓缓转过头,注视着铁渣的脸侧,心中腹诽不已:两个金币啊,哪有这么浪费钱的,嫌钱多就给我啊,我缺钱啊

    当第二枚金币停止转动的时候,老头露出满脸讨好的神色,眉开眼笑地说道:这位大爷,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老头虽是个流浪说书人,但也精通玄学易学,能看相算卦批八字,观天象窥天机洞世情,知晓过往将来

    他是个骗子。秦可儿小声提醒道。

    嗯。牧千鹤附和道。远东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江湖骗子算命神棍偏方老中医。

    你们先回去吧。铁渣淡淡地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两女随即相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手拉着手朝包厢走去。

    等两女走远后,铁渣摘下墨镜,然后在老头身旁蹲了下来,问道:你刚才说的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到处瞎听的。老头随意地说道。

    在哪瞎听的说话的同时,铁渣眯起了眼睛,顿时寒芒四射,杀意凛然。

    老头当即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车窗外。此刻,火车正高速行驶着,窗外的景致也跟着飞速倒退,一掠而过。接着,老头看了眼铁渣,然后推了推小男孩的肩膀,并拿起一枚金币塞给他,说道:买盒饭来吃。

    小男孩拿了钱,就一溜烟地跑了。

    没过多久,看着消失在车厢另一端的身影,老头摸了摸胡子,转过脸,朝铁渣问道:年轻人,你想打听些什么只要老头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刚才的问题。铁渣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闻,在我们远东,只要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老头回答。

    那是什么铁渣指着老头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竹片。

    这个是远东快板老头拿了出来,解释道,大的这两块,叫大板儿,小的这五块,叫节子板儿,合称为七块板儿,是我们远东的小戏曲。

    嗯铁渣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或许是他多心了,还以为遇上了辉煌神庙的故人。

    对了,这位大爷老头看着铁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请说。铁渣抬手示意道。

    你看起来不像西部人和中部人,又不像远东人,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哪里人老头问道。

    北荒大陆,铁山镇人。铁渣说道,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需要再对自己的出身遮遮掩掩了。当然,辉煌火种诺尔塞斯的身份,他是不能轻易泄露的。

    老头懂一点看相之术,能推算你的过往将来,就让老头来猜猜,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那是老头学艺不精,请别见怪。老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请说。铁渣干脆地说道。

    从你的五官长相上看,有些冰原民族的特征,祖上应该是北方遗民吧老头观察了一会,猜测道。

    不知道,可能吧。铁渣不动声色地回答。

    但是老头注视铁渣的胸口,迟疑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枚雕刻着紫荆花的徽章。

    铁渣低头看了眼,顿时明白过来,随即咧嘴一笑,从内袋里摸出一枚铜制徽章,展示给老头看。上面镌刻着一只熊掌,老头看见后,就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你是古战熊

    铁渣点了下头,老头顿时如释重负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叹息道:吓死老朽了接着,他又追问道,你是古战熊,为什么还还戴着隆巴尔家的徽章。

    我替他们干活铁渣想了想,又补充道,暂时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隆巴尔家的人,很可怕吗铁渣问道。

    也不是,毕竟我说的故事,是他们的禁忌。老头说道。

    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说书人吗铁渣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他不相信一名远东的老乞丐,能认得出隆巴尔家的标志。

    这老头犹豫了一会,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铁渣问道。

    嗯怎么说呢让我想想老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却没说出个所以为然来。而铁渣只是蹲在那里,耐心地等着,并没有催促。没过多久,小男孩拎着饭盒回来了。

    老头连忙上前接过手,一边嗅着菜香,一边对铁渣说道:年轻人,老头忙了半天,饿得快没力气说话了,等老头吃完东西,再和你慢慢说,好不好

    铁渣点了下头,表示了同意。然而,老头吃饭的速度却异常的慢,就像小鸡啄米似的,每次就吃一小口,啃rou骨头的时候,更是舔个半天,直看得铁渣浑身不舒服。

    半小时后

    前方到站,请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旷音器中传出了机械合成的女声,火车也开始缓缓降速。

    这时候,老头也吃得差不多了。只见他放下饭盒,拍了拍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再摸出水壶,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发出啊的一声长叹,然后背好水壶,面朝铁渣说道:年轻人,有什么问题,只管说。

    刚才的问题。铁渣说道。

    哪个问题老头一脸茫然。

    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说书人吗铁渣皱了皱眉头,重复道。

    唉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老头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可就在这时,火车停了下来,随着嗤的一声轻响,车门缓缓向两侧开启。老头立即抓着小男孩的手,夺门而出。铁渣却没追出去,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跑出一段后,老头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驻足于车门后的铁渣。

    夕阳的余晖中,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尊敬的旅客们,列车即将出发,请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要随处走动旷音器中再次传来了机械合成的女声。

    嗤绵长的泄气声中,车门缓缓闭合。

    可就在最后一刻,车门还剩一条缝隙的时候,老头忽然松开小男孩的手,朝铁渣狂奔过来。

    年轻的朋友,请你记住,我是一名大地行者老头一边追着将要离去的火车,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喊着:我我是行走于行走于世间的火我是大地行者

    伴随着列车的前行,那苍老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