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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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怔了怔,他和长安素未谋面,眼前之人他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郭长安。【】し 当年他离宫之时,长安刚出世没多久,且因他母妃的缘故,他压根连一眼都没看过长安。 而且,他也知道,母妃被贬被禁足自己被赶出皇宫封为景王,和翊熙宫牵扯颇深,他有些不敢相信,长安会孤身一人来景王府。 长安瞧出他眼里的疑惑,便从怀里摸出一枚青白玉腰牌,递了过去。 旁边自有伺候之人小心翼翼接过腰牌,送至景王跟前。 景王看了一眼腰牌,又瞄了一眼长安,依然困惑道:“七妹在这个时辰来王府,真叫人措手不及。” 侍者将腰牌还给长安。 长安环顾殿内情形,道:“其实我是来给三皇兄报喜的。”她转而看着垂侍在旁的不相关之人,“这位是?”她要报的喜,自然不能随便让不相干的人听到。 “草民杜知敏……”他见公主也在看自己,忙低下头。 “杜解元?”长安上下打量着他,“本公主听说过杜解元的事迹。都说杜解元云游四海去了,且此生不再入仕,想不到竟然会是在陪着三皇兄下棋。看来传言不实啊。” 看着杜知敏的脸,她忽然明白为何黛郡主会看中这个人,杜知敏确实生的不俗。算是她目前所见过人中,唯一能和卫珩站一起且不会被对比得叫人看不下去的。 杜知敏依然低着头,不过内心的波澜已稍有平复,他尽量平静回答:“公主也说了是传言,既是传言便有虚实。” 语气不卑不亢,言语也没见有巴结之意,长安总算相信眼前之人是有勇气拒绝黛郡主的杜知敏了。刚才杜知敏看她的眼神有痴痴的贪慕之意,她还有所怀疑。 杜知敏是今年秋闱的大名人。他可是京都乡试第一名,解元之身,但后来他的解元身份被多方质疑,好像是同科的学子举报他乡试作弊。短短两个月,事情便越闹越大,而且还牵扯出了京府及八州学子的乡试贿赂作弊案。 估计举报他作弊是人故意的,只不过是想借此引出学子贿赂作弊案,可能大家觉得从他有一个寒门之子下手比较没顾虑,再者就可能是他和贿赂案相关人员之一认识,所以举报者以为他也涉案其中。 杜知敏为了证实清白,在京兆尹谭大人的主持下,一个人独辩各方。在场的任何人都能问他问题,但凡他有一处答得不对,便从此不入考场,出家为僧。最后,他果真有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可是却没人好意思让他兑现诺言。最后是他自己承认才疏学浅,当晚便去了寺庙。 不过主持不肯给他剃度。 后来,皇上就问,到底什么问题难住了他。 谭大人道:“回皇上,是一村儒问他何为孝之道。”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皇上困惑。 谭大人道:“臣亦不解,查问后才知道缘由。原来这杜知敏父母双亡,一直被养在舅舅家。小小年纪便下田忙活,据说农耕之事没他不知晓的。有一年为赶在大雨前抢收粮食,他遭了雨并染上风寒,其舅母言语交恶,其舅也暗示家中无法多养病人,最后将他赶出家门。后来多亏他遇到寺庙里的小沙弥才捡回一条命。方丈后来发现他聪颖异常,不愿他出家为僧,便请人叫他识文断字。微臣听说,那一年他才不到九岁。” 识字两年后他就能和寺庙主持辩经论世,后来在主持推荐下参考童试中了秀才,后来又中了举人。因身无长物,入京后靠着摆摊卖字赚取生计,同时准备年后的春闱。岂料这时爆出作弊案。 辩论会后,不光皇上知道了他,他甚至被黛郡主看中。黛郡主想让他入大长公主府,甚至还亲自来找了他两回。 此等好事,寻常百姓求都求不来,杜知敏却拒而不从。 黛郡主王阮是长安姑姑的长女,比太子还要大六岁。黛郡主的生母是皇帝的jiejie安荣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成婚三年后,驸马便病逝,随后她悉心抚养黛郡主。黛郡主十五岁那年,安荣大长公主留下遗书,于驸马祭日那晚割喉自尽。安荣大长公主走后,父皇可怜黛郡主,想给她指婚。当日皇上将她叫进宫,想让让太后问问她的意思。太后给她说了好几位上未婚配的侯门之子,黛郡主知道太后和皇上是一片好心,但是她还是选择跪谢天恩,并恳请皇上许她自主择夫之权。 太后念及她父母皆不在了,便同皇上说了,皇上思来想去后只好同意她的想法。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是父母疼爱子女,也顶多会在结亲之前问询子女的意思,倒没有直接公开说由着子女自己选择的。黛郡主此举算是开创了天河。 不过此后十来年里,黛郡主一直没找到心仪之人,旁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杜知敏是她第一个相中的人。大家都以为黛郡主会想办法让杜知敏从了他,谁知道,眨眼间黛郡主就和工部侍郎家的独子定了亲,着实叫人跌破眼眶。而黛郡主面对众人的好奇,说:“本郡主只是仰慕杜解元才识,见他居陋室食粗食,这才邀请他到公主府落脚几日罢了。” 但无论怎么说,杜知敏都是这届春闱学子中最为有名的一个。 大家都猜他可能会是年后的状元。 但凡殿试三甲,才学容貌都得是学子中的翘楚才行,光学识好长得不行通常也是入不了三甲的。 长安只知道,黛郡主的婚事定下后他便从人前销声匿迹,并不知道原来是入了景王府。 杜解元看得出平乐公主有话要和景王相说,便起身告辞。 待人都下去后,长安方继续说:“头一回见面,带个好消息给三皇兄也算是长安的见面礼。” 景王微微蹙额,顺着话茬接道:“七妹客气了。” 长安坐在方才杜知敏坐的位置,摸起一枚黑字,认真地看着棋局,最后将黑子落在一个关键位置:“杜知敏也是个聪明人,倒没我想象中的迂腐。” 前世,景王就是个棋痴,然而他棋艺很逊,长安住在景王府那段时间,和他偶有几次对弈,都能轻松取胜。眼前这棋局,明显就是杜知敏故意让的。 不过景王这时已经没心思下棋。他摸着手里的白子:“七妹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父皇知道惠娘娘病着,也许会让三皇兄进宫见上一面。”长安把玩着棋子,笑嘻嘻地看着景王,“三皇兄想必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消息了吧。我这回便是来告诉你,你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不几日宫里就会来人的。” 景王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棋子。 他自然知道母妃这些年在宫里过得不好,他虽然想去见母妃,可是身不由己,平常他换百姓衣服出门都会被严密监视,更别提混进宫。可是在半年前,他就陆续收到宫里和母妃相关的消息。 他不知道传消息的是谁,查了许久也没查到,也不敢贸然相信那些消息。 景王府里本就鱼龙混杂,他比太子年幼,虽然也未成亲,可是后院里一堆别人强送给他的美人。他也一直如大家所愿那样活着,玩鸟侍花养美人,有时一连几日浸.yin后院之中,从不问政事,从不结交官场之人,从不想着再到皇上跟前露脸,只当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闲散王爷。 见长安神色如常地坐在自己对面,他这才仔细打量长安,终于从她的眉眼中找到一丝丝熟悉。当年在宫里,他见过灵妃,只不过那时年幼,记得不牢。灵妃之外的人,他如今也只还记得皇后的模样,连父皇的模样都不大能想得起来。 他轻咳一声:“是你?” 长安点头:“所有人都住在宫里,唯有三皇兄一人居于宫外,还不能入宫见自己的生母,长安觉得很不合理。都说罪不及家人,我不喜欢惠娘娘,但是也不会转嫁到无辜的三皇兄身上。我知道三皇兄可能我,不过等你见到惠娘娘你就会相信我的。” 景王叹了口气:“谢谢七妹。想不到七妹的心怀如此坦荡,倒叫我惭愧了。” 长安笑笑。其实她也没她说的那么好心,不过是想着前世三皇兄对落魄的自己并不坏,才以德报德罢了。可能前世的三皇子是出于同病相怜之意,也可能是他意识到两个人暂时都逃不出京城,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护过她一段时间的。 起初她想让紫穗来景王府,可是因为念禅寺失火,紫穗提前离宫,没能按照她的计划来景王府。 “太子他现今……”景王记得小时候太子对他很好,如果母妃没有那个野心,或许他和太子的关系仍然很不错。其实只要不主动威胁太子,他也算得上一个好哥哥。 “太子哥哥已经入土为安了。”太子是匆促下葬的,寻常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太子逼宫之事,更别提太子被囚禁等事。 景王听完,久久不曾言语。 “对了。”长安帮着一起把棋盘上的棋子归入盒子里,“我还有个坏消息。” “恩?”景王抬眸,“你总不会也被父皇赶出宫吧?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混进来的。”他觉得长安肯定是偷跑出宫的。 长安道:“我是被人追杀,没办法才钻狗洞进入王府的。我想把我的宫女暂且留在王府里,请三皇兄代为收留。”今晚之事后,她相信自己和晏绒衣都不会有事,就算父皇责怪她们偷偷出宫,眼下的清醒也顶多是小惩大诫,不会罚得重。 可是青萝就不一定了。 再者青萝还受了伤,要是被母妃看到,以后肯定不会准许她再出宫。 “狗洞?王府了还有狗洞?”念叨完,他猛地站起来,“你说有人追杀你?” 长安一脸茫然地说:“也不知道五jiejie为什么那么恨我。明明原来我们关系还算融洽来着的。” 就在这时,王府的管家跪了进来:“王爷,有……有贼混进来了!还、还迷昏了两、两位夫人。” 管家身后,跟着一位髯须大汉。此人却并没跟着管家下跪,而是直接绕到了景王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话。 “贼呢?”景王问。 “跑跑跑、跑了。”管家是个结巴,“都都、都是吴、吴决放、放跑了贼。” 景王身后的髯须大汉喝道:“你放屁!是你非让我去查看二位夫人是否有恙,我这才没来得及追上。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带了十几个人,还没追上贼?” 其实那几个人身手不凡,明显是想混入王府找人,而不是偷东西。 长安看见王爷的佩剑摆在架子上,觉得很好看,便上前拔了剑,伸手摸着刃口,刚好听到管家在推卸责任,便说:“贼混入王府,你身为管家居然没抓住还有脸来说人跑了。堂堂王府被你管成这样,你说你还有什么脸以管家的身份活着?” 管家吓得连连后退:“王爷、这这这、我我、你……你谁啊?” 王府的管家是皇后安排进来的,人又馋又蠢,胆小也极小,王府里大部分事情他都会告诉给皇后。他倒不会干伤害王爷的事,只是从来没忠心过王爷罢了。景王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他,可是又怕被父皇认为他是个有心之人,便一直容忍着。他也知道皇后送这么个人当他的管家,就是为了恶心他。 景王蹙额说:“本王的meimei,你说是谁?” 说话间,景王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心想,她怎么一眼就认出管家的。 长安把剑递给景王,翘着嘴巴道:“三皇兄,我看你这管家蠢笨极了,既然不能给三皇兄分忧,杀了他算了。母后那里我替你说。”她甚至连管家最后的挡箭牌都端出来了,可见是真不害怕。 那管家听了这话,加上刚才受到的惊吓,两眼一闭,直接昏地上了。 长安一开始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指派这个人驻扎在景王府。但之前皇后宴请各宫,她在宴席上看到前世成为景王妃的女子,再一细想,才明白过来。管家早些年和景王妃是相识的。景王妃嫁过来之后,管家转头便成了景王妃的忠心奴仆。前世木脩围攻景王府之时,景王妃和管家两个人合谋,供出了七公主在府上,结果反而更加惹怒了木脩。景王原本有机会逃的,但那唯一的机会也因景王妃和管家的擅作聪明而弄没了。可能皇后没想到,自己安插的人最后却是帮了宸妃的忙。 管家被拖下去之后,长安和景王一起去了后院。然而后院已无异常,二位夫人也不过是受了些惊吓。 景王让吴决去传府医,一起去侧院看看长安所说的受伤的宫女。 从后院道侧院要经过王府里的一个小花园。这个小花园平时不许人进来,里头种的全是景王喜欢的珍木奇花。 但是这个时候,花园里居然有个女子,且那女子手里拿着匕首,似乎是蹲在地上挖草。 负责提灯笼的王府侍从忐忑地说:“王爷,她挖的那好像是您花重金寻来的荼蘼草。” 荼蘼草十年结一次果,果实是黑色,果壳为红色。砸碎果核,里面的会有两粒纯白色的如米粒般大小的果仁。此果仁人称万香凝,万香凝奇香无比,可入药亦可作为调香原料。荼蘼草十分难寻,通常长在悬崖边上,移植也极不容易,一度是爱好花草者千金难求的珍品。 挖草的不是别人,真是晏绒衣。 她见青萝嘴唇发干,也知道自己给她敷的药末会让她觉得口渴,便出来打算给她找点水。不过侧院一直没人住,好不容易找到一口井,还是个枯井。于是她打算到别的院子寻寻看,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小花园。 这对深谙各种花草功效,精通药理的晏绒衣来说,简直是来到了天堂。她虽然知道在景王府里挖草是不对的,可是看到难以寻到的荼蘼草,她还是没能克制住,逃出匕首,使劲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然后就开始蹲下来挖了。 晏绒衣挖完这些荼蘼草,高兴地揣进兜里,刚好抬头见看见长安和几个人站在一旁。 她朝长安挥手道:“长安,我挖到了五铢荼蘼草。你回头跟你那个王爷哥哥说一声,千万别让他找我算账。”说完她看到长安旁边站着几个人,笑容立即消失,“你旁边那个不会是景王吧……” 长安看着景王:“三皇兄,那个……她不是我的宫女。她是父皇宠爱的妃子,你看这事……” 晏绒衣也赶紧跑过来,嬉皮笑脸地看着景王:“呵呵,王爷长得真俊,心也一定善良。”不太懂宫规的晏绒衣跑过来的时候还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王爷行礼。不过转念她就想,自己明面上不是皇上的妃子,而且在长安面前她也没行礼,于是便挺直了后背。 景王rou疼不已。这几株荼蘼草他都种养了三年之久,多少是有点儿感情的,如今成了别人的刀下鬼,他不郁闷才怪。可是眼下他又能怎么办,只好咬牙道:“本王……不跟你一般计较。” “王爷你可真善良。”晏绒衣心里一高兴,当游医的习惯立马冒出来,顺口就说,“王爷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尽管找我,我不收你诊金,而且绝对保证……”话说了一半,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王爷,哪怕是个不得宠的王爷,那也是王爷,哪里会缺几个诊金钱,赶紧闭上了嘴。 长安轻咳一声:“青萝呢?” 晏绒衣道:“我本来是想给她找点水的,她口渴得厉害。” 有了晏绒衣的及时救治,青萝并无生命危险,府医看完,也只是开了寻常的药方。之后,景王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还让吴决安排人守护好侧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前世的感激,长安在侧院里睡得很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王府的侍女等她醒了急忙伺候她梳妆,不一会,便有人端来饭食。准备开吃前,晏绒衣还拿起银针试了试。 大约是受了这些事的影响,晏绒衣愈发觉得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都不可信。她才不想莫名其妙死于她们的争权夺利。 吃完饭,长安和晏绒衣准备回宫。 外面的天有些阴沉,长安觉得,这天气预示着是冬雪将至。 随后,她又看到了杜知敏。杜知敏穿着素色的麻布深衣,腰间没有任何佩玉,正在廊檐下温书。分明是寻常得有些落魄的装束,反倒衬得他姿态清高。同样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他眉眼间的倔强从容,颇似寒风中傲雪而立的松柏,风骨卓然说的也许就是这个模样的人。 冥冥之中,杜知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刚好看见长安在对他笑。他忙收敛心神,对着长安行礼。 长安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微笑,让杜知敏好几晚没睡好。自那以后,杜知敏更加用功读书,只为了能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或许在公主眼里,状元身份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却是他目前唯一能提升自己的方法。 长安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虏获了才子之心。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晏绒衣想法子挽救母妃腹中的皇子,连如何面对父皇的责备都没去细想。然而回宫后她才发现,父皇竟然还不知道她偷溜出宫。奇怪的是,文阳公主也是很晚才回来。 见了母妃,她才知道是母妃想法子瞒住了。 刚才下午初雪来临,依照惯例,皇上要祈福吃斋也就没来后宫。 第二天,郭华稹一脸憔悴地来颐心殿找她。长安正愁没机会找她算账,她倒自己送上门。 “五jiejie找我?”长安亦在榻上,神色散漫地瞄了一眼郭华稹。 初雪下得并不大,但天气已经逐渐转寒。颐心殿里烧了炭火,很是暖和。 郭华稹在外面也是站了好一会才进来的。长安本以为,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是等不及气得扭头就走。没想到她今日倒是挺有耐性的。 郭华稹紧紧握着手里暖炉,道:“郭长安,我有话同你说。” “噢。”长安吃着翠儿做的点心,“说吧。” 郭华稹垂眸,吩咐宫女:“你们都下去。” 长安看着纹丝不动的宫女,开口道:“去门口守着,五jiejie有交心话同本公主说呐。” 闲杂人等一退下,郭华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长安正疑惑她到底要做什么之时,她突然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