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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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吃惊地看着手握长剑的太子,问:“泽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则是冷冷地瞪着太子:“太子不经传召入内,且未卸武器闯入,是想造反吗?” 太子道:“父皇,儿臣自知不孝,还望父皇九泉之下能原谅儿臣,儿臣此生也就任性这一回。【】。しw0。” 皇后走上前,按住太子的手,劝道:“泽儿,你怎么这般糊涂,怎么能说大逆不道之言?” 太子道:“母后,别拦着儿臣,儿臣这么做自有儿臣的道理。今夜之后,母后便是皇太后了。” 皇后见他继续胡言乱语,气得浑身发抖,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转身对皇上道:“皇上,泽儿这些日子是被病糊涂了,方才才说了那些糊涂话,请皇上千万不要怪责泽儿!” 太子低了低头,眼圈儿微红,说:“母后,儿臣……” 皇后厉声道:“混账,你给本宫闭嘴!”她指着门,“快带着你的人滚出正宁宫!” 可是太子并不动弹。太子不动,太子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动。追随太子的人都知道,今夜如若不成功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只能成功。 其实,走到这一步,太子哪里还有退路?从他决定替母后杀掉灵妃娘娘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念禅寺的火是他命人放的,死士是他暗中收买的人。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只是有些遗憾自己的七妹长安。虽然长安性格不讨喜,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跋扈,有时候连他这个太子也不放在眼中,可上一回,她却跑到自己身边,要自己身体快些好起来,让太子心里觉得暖暖的。 然而,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这些小事。他只是遗憾了一阵子,便让人迅速安排一切事情。 可是灵妃的命居然那么硬,那样的情况下都能安然无恙。 他简直不敢相信。 之前,太子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母后和贴身嬷嬷的对话。于是他得知,宸妃曾经在他小时候害过他,那一年他落水,也和宸妃脱不了干系。而宸妃和灵妃关系好,灵妃深得父皇宠爱,父皇因此对宸妃也十分好。加之过去了多年,她母后也没有证据,故而他只能暂且将那口恶气藏于心中。 后来,皇后终于找到机会,在太后驾崩后,让宸妃日日闻着对身体有损的香料,致使她以后再难有孕。 这点惩罚,在皇后娘娘看来,太轻了。毕竟六皇子身体健康,而太子却落下了病根,喉疾至今未能痊愈。 太子后来越想越不忿。他是堂堂太子,可是在朝廷上,还没有右相能说得上话。他想替父皇分忧解难,然而面对那些仗着朝中有人撑腰四处为非作歹的官员,他却没有罢免治罪权,所有他断的事最终都得皇上审批了才行。他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当得委实窝囊。他兢兢业业,结果还是多次听到传闻,说皇上要废除他,原因就是觉得他太羸弱,总是病体歪歪的模样。 加之太子觉得死士的事总有一天会被查到,或许到时候还会连累别人。太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冒险一试,成则提前接管大周帝业。 皇上走上前,拉开皇后,目光凌厉地看着太子:“太子究竟想如何?” 太子拿出一份已经写好的圣旨,递过去,说:“父皇不妨先看一看这个。” 圣旨的内容是说皇上自愿退位让贤,由太子即日登基。 “父皇只要盖上印玺即刻,后面的事情儿臣自能办好。” 皇上只看了一眼便撕毁了这份假圣旨。 太子面不改色,继续说:“既然父皇不愿退位让贤,那儿臣也只能请父皇驾崩了。”说到这儿,他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方才的吼声让她嗓子瞬间哑了。 其实不光皇后吃惊,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很惊讶。谁都无法想象,素来宽厚仁慈的太子殿下,竟能做出逼宫之事。 大家都觉得不理解,太子他已经是太子了,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再等些年又如何? 太子却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撑到父皇驾崩。他的身体一直是靠各类名药吊着,究竟还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也许十年,也许只有五年。自从皇上允许他参政之后,他便怀有一腔抱负,渴望能一展宏图。他想改变大周很多东西,想除掉右相府,想对付陆尚书,想革新去弊。然而只要他是一天的太子,他就无法完成自己的抱负。 再者,父皇的皇位也是从皇叔手里夺来的。 弑兄和杀父,都是一样的无情。太子不觉得父皇比自己高尚。 而且,自从他前段时间离宫体察完民情后,他觉得父皇不是一个好皇帝。父皇任人唯亲,多疑善妒,贪图安逸,完全不适合做皇帝。他早些年也给父皇写了很多封奏折,可是没有收到一篇回应,甚至父皇完全就不看他的那些奏折。他想若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能更好地管理大周,去除官.场.毒.瘤,让大周绵延千百年。 当宸妃从念禅寺回来后,太子就发现母后心生不宁。联想到宸妃不能有孕的原因,加上灵妃娘娘意外有了身孕,太子觉得自己要替母妃做些什么。想不到,就这事,让他瞬间损失了很多死士,且十拿九稳的事情最后没成功。他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所以他命人暗中找到和该案相关的小人物,然后乘人不备,杀掉对方。 成功的路上,总是要有些血泪的。 太子郭煜泽拔出剑,缓缓上前走。 皇后拉住她,用哀求的眼神道:“泽儿!?你快给你父皇跪下说你错了,快!” 太子道:“母妃,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以后您再也不用担心发生了后妃们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的事情了。” 皇上道:“太子,你是朕的嫡子,又是长子,朕念你初犯,许是被人唆使才迷糊了,可饶恕你这以后,且不追究此事。” 太子想了想说:“父皇,儿臣只是想替你当好这个皇帝。”顿了顿他又说,“回头父皇驾崩之后,儿臣会让六弟下去陪父皇的。父皇宠爱的灵妃娘娘和七妹,同样也下去陪伴您。到时候,您黄泉路上必不会寂寞。” 皇上失望地看着太子,长叹一声。 太子的剑落在皇上脖子上,皇上依旧神色自若地端坐着,问:“泽儿,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此刻收手朕必定不追究你的罪。” 皇后抱着太子,带着哭腔哀求道:“泽儿,母后求你了,你快跟你父皇告罪!泽儿!” 太子对身边的侍卫道:“请皇后娘娘去厢房坐着。” 正在这时,皇上猛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砸去。 皇后几乎是绝望地瘫软在地上。 与此同时,外面涌入了更多官兵。 厮杀声随即在静谧的深夜里响起。 &&& 长安并未睡着。 她听到母妃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便轻手轻脚起从床上起来,走到外面。本该静谧的深夜,可她却似乎听到一阵阵喧嚣声。 端瑾拿起外衣,给长安披上,问:“公主是睡不着吗?” 长安老实地将衣服穿好,并吩咐端瑾将自己头发简单挽起。她若有所思地问端瑾:“姑姑,你有没有听到声响?” 端瑾手不闲着,耳朵却是竖了起来,然而她并没听到什么声音,刚想说没有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长安急忙朝门跑过去,越过守门的小太监,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听着。 守门的小太监原本坐在门廊下,头枕着雕花栏杆,一直是处在昏昏沉沉的瞌睡中,被长安这么一惊,他猛地醒了,一看是公主和端瑾姑姑,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奴婢见过公主。” 突然有人敲门。 这深更半夜的,不该再有人敲门的。加上今日天刚黑那段时间,翊熙宫莫名其妙被封门一阵子,大家心里都不是很安定。 长安面不改色地打开内门,继续往外走。端瑾急忙跟在后面,说:“公主小心,还是奴婢来吧。” 小太监一个激灵,冲到前面,问:“什么人在外面?” 门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弯月求见公主,劳烦公公通传。” 长安心想,弯月罚跪这么快就结束了? 小太监脸一横,心想:“弯月是谁?” 长安立在原地,吩咐道:“把门打开。” 小太监担心地看着公主,一脸为难地说:“公主……这……” 长安道:“把门打开,本公主认得她。” 端瑾亦是不解地看着长安:“公主,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来?” “本公主也想问问她。” 小太监瞧瞧地打开一个门缝,想透过门缝看看外面什么情况。结果他还没看到什么,门就猛地被推开了。小太监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揉着脑袋抱怨道:“这都哪个宫里的,怎么如此粗鲁!” 此时,门口却是站着三个人。 弯月和圆月长安是认识的,至于站在她们俩中间的那个年轻姑娘,长安没见过。不过从她身上的衣服看,好像是美人品级,长安猜她大概就是卫珩嘴里所说的晏绒衣。 晏绒衣圆脸大眼睛,眉毛和头发一样浓密,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她的眼珠子黑溜溜地发亮,看人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聪明伶俐的味道。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和太医身上的药味不一样,她身上的药味叫人闻着舒心。 长安看到她腰上挂着一个香包,想来里头的香料是可以清神静气的。 她眨了眨大眼,上下打量着长安,自报家门道:“我是新入宫的晏绒衣,来找公主串门儿。” 小太监此时站起来,揉着依旧有些疼的脸颊,说:“有您这么串门儿的吗?”小太监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公主?” 晏绒衣白了一眼小太监,也没等长安发话,便自己抬脚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也不是我想赶这个时候过来,还不是担心你们家公主。”说着晏绒衣又打量了一遍长安,心想,这位七公主模样是不错,从她此时的模样可以推测出,她将来必然是美人无疑。可是看来看去,她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嘛。就算她的身份是公主,在行医多年的晏绒衣眼中,长安仍旧是个小丫头。 卫珩居然会喜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长安示意小太监把门关上,又让端瑾叫小厨房烧壶热茶送来。 晏绒衣兀自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随后便又宫人端来一盏灯。 长安亦在旁边坐下,并示意周围人都下去不要围在旁边。端瑾不放心突然出现的人,但长安已经告诉她不碍事,她只得退得远远的。 晏绒衣道:“刚才当着宫女太监的面没好意思说清楚,不知道玉大哥有没有知会你一声,我就是你以后的专属太医。”晏绒衣似乎是个自来熟的人,她说话的语气语调和表情,就好似和长安认识很多年一样。 长安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晏绒衣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把卫珩的朋友全当成自己的挚友般对待。 “玉大哥?”长安蹙额。 “就是卫玉玱啦。”晏绒衣不喜欢玱这个字的发音,也不喜欢卫这个字,但是她和卫珩又是好朋友,为了让两个人关系听起来熟捻些,又为了体现她对卫珩的尊重,她便称呼卫珩玉大哥。 “晏美人不该是我的专属太医,而是父皇的妃嫔才是。”长安笑了笑,“不知道晏娘娘深夜造访,是有什么急事?” 晏绒衣笑了笑,说:“哪有什么急事,你大哥带兵围了皇宫,现在正和你父皇在正宁宫对峙,我怕椒兰殿不安全,就带着弯月圆月投奔你了。”恰是不是怕椒兰殿不安全,是怕翊熙宫出事,所以她才特地和弯月圆月来了这儿。 “你说什么!”长安此刻方明白,卫珩先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觉得这事太荒谬了。 她觉得就算太子哥哥知道父皇如何不满意他,他也不可能带兵合围皇宫,威胁父皇的。毕竟他已经是太子了,虽然身体孱弱这么多年,父皇多次想废掉他,可最终都没也废他。前世也是他顺位当了皇帝。 只不过是命短,当了不到半年就病死了。 晏绒衣道:“公主,我不骗你。你那太子哥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特别想去给他把把脉,好久没见过他那面相的人了……”她感慨了一阵子,口风一转,“估摸着过了今晚,他就不是太子了。现在他让他手下的十几个人正在满后宫的假传圣旨,叫大家都去正宁宫前会和,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太子哥哥想当皇帝?”长安问。 晏绒衣道:“不然呢?总不会是他闲得慌想和皇上皇后玩游戏吧?” 长安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唉,不行不行。”晏绒衣想,会武功的总共就弯月圆月两个人,你要是和灵妃还分开的话,她还怎么保证这两人的安全呢。 长安一眼便看穿她,说:“若真如你所言,太子哥哥已经控制了后宫,那就凭你们也保护不了我和母妃。”况且,谁知道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她轻瞟了一眼晏绒衣,一脸不屑。 晏绒衣揉了揉心口,喃喃自语道:“那眼神真是一个小丫头该有的吗?” 弯月站在一旁轻咳一声,提醒晏绒衣注意说辞。 端瑾本是不要长安半夜离宫的,劝说道:“公主,您这一晚上都没怎么歇息,奴婢看了都心疼。若是娘娘知道了,必然要为公主担心。” 长安道:“我知道,天亮前我一定回来。我就是在宫里转悠转悠。”她不想把晏绒衣所说的事情告诉给端瑾。 她也不许端瑾叫醒青萝。 几个人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见两个太监突然出现。其中一个一脸煞气地说:“传皇上旨意,请公主和娘娘去正宁宫听旨。” 长安道:“替父皇传旨的都是太监,从未有过生面孔的男人。而且,后宫禁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尽管他们穿着太监的衣服,但是说话的声音,行事走路的模样,根本就是舞刀弄枪人方能有的。 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弯月和圆月便突然窜至前面,死死掐住了对方的咽喉,再一抬手,便隔断了对方的喉管。 血飞溅出来。 守门的小太监吓得顿时两腿发抖。 长安道:“去扒了他们的裤子验身。” 小太监一验身,发现果然是未曾净身的假太监。 长安赶在他开口喊有刺客前阻止他:“现在喊也没用。安静点,别招来人。” 出了这事,端瑾便更不让长安出门了,上前保住长安,说:“公主,突然有人假传圣旨,肯定是出事了,您千万不能贸然出去。”说着她便命令小太监将门锁上。 “姑姑不碍事的。你没看见弯月圆月身手这么好?” 端瑾仔细打量这弯月圆月,这才隐隐觉得二人的模样似曾相识。 长安问晏绒衣:“晏娘娘是不是也想去看看?” 晏绒衣太想去看了。 她一介平民,能入宫瞧见这样的大戏码,别提多好奇了。如果不是答应了卫珩,她早就溜过去看了。 长安宽慰端瑾,说:“我去找父皇。父皇若是出事,那我们才真的倒霉了。” 离开前,长安嘱托端瑾把宫门紧锁,把宫里人都着急在殿前,天亮前,不管什么人敲门,都不要开。 “若是有人闯进来怎么办?”小太监颤颤抖抖地问。 长安道:“真闯的话,刚才就闯了,而不是假传圣旨。” 而且长安觉得,太子哥哥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调动如此多的人。 离开翊熙宫后,领路的显然成了弯月。她似乎知道哪条路安全哪条路不安全。到了正宁宫,她带着长安和晏绒衣先绕到兰夏阁,随后自己爬上屋檐,又和圆月合力将长安弄了上去。等圆月也爬上去后,晏绒衣在下面不悦道:“喂喂,还有我,还有我。” 弯月随即丢下一根粗麻绳。 晏绒衣看着麻绳,撇嘴道:“虽然我以前采药经常爬山涉水,可是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美人的品级吧,怎么待遇和公主差那么多?”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老老实实沿着麻绳爬了上去。爬上去后还问了弯月怎么会随身带着麻绳,结果弯月指了指旁边的人。 原来这兰夏阁的屋顶上蹲守着四五个侍卫,不过都是皇上的人,潜伏在此罢了。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暂时也不会下去。 长安刚上去的时候,猛地看到旁边蹲着几个侍卫,也是吃了一惊。这几个侍卫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蹲的地方暴露了,正想杀人灭口呢,好在其中一个见过长安。此人便是段翀,段翊的胞弟。 得知眼前的小姑娘是平乐公主了,几个侍卫纷纷垂头作为行礼。毕竟大家都蹲在屋檐上,不方便下跪磕头什么的。而且正宁宫里头行事紧张,几个人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晏绒衣在一旁轻声问道:“侍卫见了娘娘,是不是也要行礼的?” 长安道:“晏娘娘初入宫,父皇尚未正式册封,他们不认识是正常的。”再说了,侍卫们本来不太可能常见到皇上的妃子。 段翀问道:“公主您怎么跑来这等危险的地方?” “这儿视角好。”长安舒服地坐在屋顶。 看到屋顶上这几个人的时候,长安心里忽然不着急了。 起初她以为父皇全然处在被动的位置,可如今看来,父皇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正宁宫殿外全是太子的人,之前被召集至正宁宫的太医们纷纷跪在院子中间。长安并没有看见她太子的人,也没有看见父皇和皇后。 突然,手边似乎有个软软的东西,长安低头一看,一个白色的大老鼠趴在她手面上,她惊得尖叫一声。虽然及时捂住了嘴,不过还是引起了正宁宫侍卫们的注意。段翊急忙将长安挡在身后,因为长安的衣服不是深色的,在夜里比较显眼,容易被人观察道。 守在正宁宫周围的侍卫已经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长安急得额头都冒出汗了。 晏绒衣此刻急忙捏了捏老鼠的身子,老鼠吃痛地吱吱吱尖叫,从晏绒衣手里窜出,沿着屋檐往地上跑。 下面的侍卫纷纷朝着这个方向射箭。 白色的老鼠瞬间死在乱箭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