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绝地反击
上官陌尚未回答,她已经从他怀里摸出个瓶子,她嘴角一抹好笑:“都说我身上爱藏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身上何尝不是。” 上官陌揉眉心,好笑地道:“苏浅,这东西从何而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苏浅唇边的笑意略深,“你不是该感谢我给你身上带了这些伤药?” 上官陌好笑地瞧着她。她真是!他的每件衣裳,凡过她的手,她必给搁一瓶伤药进去,以备他不时之需,他以前自负没人伤得了他,笑她多此一举,但还是没有逆她的意思,每一次都将她准备的药带上了。没想到倒真的用上了。 苏浅给上官陌的胳膊上了药,扯了他一片衣袂给他包扎了,道:“换只手用剑吧。”今天这形势,受了伤,也还是得上场。 上官陌左手拿起绿涟剑,受伤的手握住苏浅的手,道:“跟紧我。” 苏浅点点头。 “左前方,三百步。”上官陌面色淡然地向着修罗十三吩咐道。 墨凌白誉几人先就在修罗十三的阵势前冲开一个口子,修罗十三随后而上,压着祭司卫队强行往左前挪移。 上官陌手上的绿涟剑亦不曾闲着,挥手间力敌好几位攻上来的祭司卫队的高手。 苏浅心里却不甚清楚,左前方三百步究竟是楚渊还是上官屠。她却没问。总归,不管是谁,都可以一见。 三百步的距离,搁在平常不过转眼间便可越过,十数人在这庞大剑阵中却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一半。 虽还未瞧见人影,却已听见金戈之声,听上去打斗得很是激烈。 再往前几十步,一片红光映入眼帘,不必看见人,也晓得这是楚渊的凤羽剑了。 “表哥!”苏浅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出去如石沉大海,了无一丝回音。苏浅立即蹙起了秀眉。 虽然尚隔着百余步,人影剑影阻碍了视线,但楚渊不至于听不见她的声音,没有回答,只能是疲于应付已经回答不出了吧?苏浅忧心忡忡地想。 上官陌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下力气,苏浅感觉到他温暖的手心温度,眉心的结稍稍舒展了些。 上官陌的绿涟剑更快了。 前面开路的几位也加快了速度。 纵然出了这个阵,楚渊就是对手,可在这个阵里,楚渊就是同伴。这些位虽都不敢说自己的君子,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小人。 隔着尚有二三十步的距离,楚渊的身影映入眼帘。 眼前的情景,叫这十数位好汉心里咯噔一惊。 一团紫气的楚渊,凤羽剑正对着的,乃是上官陌的老爹、导的这一场好戏的西月前任皇帝上官屠。 战圈中还有个帮手,上官皓月。 不晓得三人打一起有多久了,只见上官屠大汗淋漓,连挥剑的姿势都迟钝了许多,楚渊脸上亦渗出汗珠,凤羽剑招招紧逼,眼看就要拿下上官屠,周围一圈的祭司卫队,已经阵不成阵,攻势似一盘散沙。 苏浅终于明了,刚才楚渊不答话,是因为不想她见着他杀上官屠。 隔着二三十步,苏浅手中的剑忽然灌注了全身的力气,如贯日长虹一般飞了出去,方向直奔楚渊。 楚渊躲避这一剑的同时,手中的凤羽剑被迫偏离了方向,上官屠趁此机会如溜滑的鱼一般,已躲避开他的攻势范围。 苏浅的手却未停,上官陌手中的绿涟剑被她一把夺在手中,紧接着飞了出去,方向却是直奔上官屠。 划过一道冰冷碧光的绿涟剑,从上官屠胸前直透肩胛骨。上官屠尚未松完一口气,只觉肩膀一疼,低头一看,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还插在身上的绿涟剑。他儿子的剑,他认得。 “不干你儿子的事,我出手的。”苏浅冰冷的声音传过来,上官屠抬头朝她看去。 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官陌已带着她穿过剑阵到了他面前。 不过是一愣神的工夫,楚渊的凤羽剑已横在了上官屠的脖颈上。 周围的卫队都被惊吓住,全停了手。 苏浅一步一步,从容走到上官屠面前,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冷然道:“本来,我是打算放过你的。终归,你是上官陌的亲生父亲,我不想上官陌背上弑父不孝的罪名。但,你逼人太甚。这一剑,是替我死去的爹娘刺的。” 她抬手捏住楚渊的凤羽剑剑身,道:“表哥,放下。” 她冷然的声音令楚渊忍不住就将凤羽剑滑落下来。 上官屠正疑惑她要做什么,她忽然握住绿涟剑的剑柄狠力一拔,一股血箭喷射而出,她脸上身上被溅得全是,她却仿若未觉,握住绿涟剑又是一剑,插在上官屠另一侧的肩膀上。 上官屠疼得一踉跄。脸色立时苍白。 所有人皆是一愣。 上官陌却只是木然地看着。一言不发。 “真是我的好儿子。你就这样看着她杀你的父亲?”上官屠怒不可遏。 上官陌木然道:“先有父不父,才有子不子。父皇当初既然做下了,便该做好承受今日的准备。” 楚渊,本来是要亲手杀上官屠的,此时却也只能愣神看着。他没想到苏浅竟这样急于出手,令他连插手的机会也没有。 周围的祭司卫队一窝蜂的要往上涌,却被墨凌几人并修罗十三拼死抵挡住,杀得昏天黑地。 场子中央这几位却静默得可怕。 苏浅将绿涟剑再次拔出来,往他身上又是狠命一刺,并没有刺中要害,却是刺得他鲜血汩汩而流,“这一剑,是为我苏国二十万命丧冥国的将士。他们,丧生在你的蛊毒之下,死得何其冤枉!” 一片静寂。 上官屠身上被鲜血染红。 这种杀人的法子,不让人死去,却让人活着忍受极大的身体上的痛楚及精神上的痛楚。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恐惧蔓延每一根神经。 又是一剑。 “这一剑,是为天下无数丧生在你的阴谋下的无辜百姓。” 上官屠恐惧地睁大眼睛,他的人,狠命想要攻进来,却被那十数人死死抵制住。 又一剑,“这一剑,为这战场上浴血的将士们。” 苏浅又是一剑,“这一剑,是为我自己。我二十余年的人生,拜你所赐,历尽艰难,尝尽屈辱与恐惧,多少回一脚踏进黄泉!若不讨回,我苏浅岂不枉为人!” 上官陌看着苏浅,水墨般的眸子里染上一抹痛色,如同沉淀了千年的颜色,那样浓,那样重。 上官屠身上已经好多处窟窿,鲜血汩汩而流,不过却都不致命,他还很好地活着。他眸子里尽是恐惧,却也有一丝侥幸,苏浅替了那么多人,还替自己刺了一剑,还有什么人可以为的?是否,这说明,她还是下不了死手? 他却想错了苏浅。 苏浅拔出了绿涟剑,一剑刺在了他心口上。这一剑,却没有立即拔下来。她冷冷看着他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沉重:“这一剑,是为上官陌。你虽赐予他生命,却让他尝尽苦楚。伤我上官陌者,杀、无、赦!” 她将剑拔出一寸,继续道:“你记住,杀你者,苏浅,和上官陌无关。到了黄泉,也只需怨我一人。” 心口的血汩汩流出来,上官屠全身在抽搐。 她将剑再拔出一寸,声音冷得如数九寒天的冰雪:“后悔没有?认个错,我给你个痛快。” 上官屠喘着粗气,说话却已经费力。 上官陌静默着,不言不语。眸子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痛。 “悔……” 一只修长的手蓦地握住了苏浅握剑的手,用力一推,绿涟剑,又刺回上官屠的心口。 上官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的儿子,刺了他这最后一剑。 “记住,杀你者,我也有份。父亲。” 冰冷的话语,令听见的人都觉得揪心。他连后悔的机会也不给他。 “陌……你何苦。”苏浅艰难地出声,声音嘶哑,两行清泪倾泻下来。 “如果要背负杀了他的罪过,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背。苏浅。” 苏浅痛苦地撇开脸。脸上泪水肆意流淌。 上官陌站着一动不动,没有给她擦一擦泪水。 外面忽的传来震天撼地的喊杀声。是苏浅的特种兵的声音,她极熟悉的声音。本来是派去了戎州保护她一双儿女的人马,缘何到了这里,她并没有时间纠结个中的缘何。 但,终于要脱困了,这总是令人欣喜的。 她挪步,却因方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上官陌没有动,楚渊将她扶住了。 她歪在楚渊的臂弯里。 他没有接住她。他终究是怪她的吧。怎能不怪。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况且,他当是明白,她出手杀了他的父亲,是为了不让楚渊手上染上他父亲的鲜血,不想给他们本来就对立的立场再加一笔化不开的仇怨。 为了楚渊。他心里怎可能不生出芥蒂。 下一瞬,她却闻到清冽的玄冬花香。楚渊被推开,上官陌将她夺了过去。身体一轻,她被他横抱起来。 “多谢楚帝出手扶住她。但她是陌的妻子,楚帝以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他即使冷漠起来也很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浅嘴角微微翘起。 他没有放开她。他怎么可能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