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侯门纪事在线阅读 - 第一百九十四章,宝珠有孕

第一百九十四章,宝珠有孕

    面对姐丈笑话自己,袁训很是不服气。【】他把下巴一扬:“你笑也不行,笑也得出一份。”再拍自己胸脯:“我也出一份。”

    陈留郡王就挤兑他:“你可不能出岳母的那份”他心想小弟你如今是太子表弟、国舅之子,别说你手里没有钱。

    再拿小舅子又要开心:“岳母的那份还有我和你jiejie的,你不许乱动。”

    袁训拉上他就走:“就这样说定,我们去见舅父。”陈留郡王兜屁股给他一脚,笑骂:“走什么走等下高阶军官开会,岳父就要过来。”他说到这里,拖长嗓音咬足字眼:“小弟,高阶军官会议,高阶的,听到没有”

    “我很快就是,”袁训这样的回他,陈留郡王再次大笑出来,小弟打小儿就不爱乱服人,他服的,不是岳父就是自己。现在大了更是这样,要他服气点儿什么,他才不肯答应。

    辅国公掀帘进来,见女婿和外甥都在笑。帐篷里欢腾中,辅国公也跟着笑了:“你们在说什么”

    “岳父请坐,听我对您说说小弟干的好事。”陈留郡王笑容满面。袁训在旁边警告他:“姐丈,说好听点儿知道没好听的。”

    陈留郡王才不理他,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辅国公斜睨外甥,慢吞吞道:“阿训啊,这打表兄总是不对,”

    袁训耸耸肩头:“知道。”

    陈留郡王和辅国公一起笑出来,辅国公眸中闪动着疼爱,但是再次警告袁训:“你如今大了,能耐比他们大,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也不许你欺负他们”辅国公语重心长:“你们是亲表兄弟,他们不好,你要纠正。你好了,他们也帮着。”

    这几句话袁训以前听过很多次,但在他比表兄强了以后,才真正体会到舅父这话的深意。儿子们的不如意,让舅父也很痛心。他也是盼着自己儿子和袁训这表兄弟能相亲相爱的。

    袁训同时又想到舅父说的另一句话。

    每每在他说完以上的话以后,下面还有一句要出来。

    袁训才想到这里,听辅国公这一回也没有忘记,他缓缓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袁训唏嘘满腹,他对辅国公一直是尊敬的,今天就更是尊敬满满。舅父从没有说过他的儿子欺负袁训对,但从不会忘记告诉袁训,我盼着你们能好。但在盼着你们能好的心情下,辅国公也没有接着引导袁训一味的忍让表兄们,他再添上一句的话。不义必自毙,教导外甥行事还是要端正,为人还要正直。

    袁训深深的打了一个躬,感动地道:“多谢舅父教诲。”起身后,与辅国公相对一笑,陈留郡王看着他们也觉得心头泛起暖流。但是闲话不能再说,陈留郡王让袁训出去:“顺便叫军官们进来。”

    袁训走出来,和跟着辅国公来的龙怀城对了个脸儿。龙怀城是明天才离去回家,今天晚上他跟着父亲。帐篷里让袁训带着太子党们教训一通,龙怀城心里也有一片不小的阴暗。再见到袁训,他的脸色骤然又像要滴水,别扭地想转过脸,但又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想到表兄弟以后还是要见面,又僵硬的动动脖子,下巴就随着动了动,好似在点头招呼。

    袁训倒是轻松自如的回应,也点着头。他就在刚才,才把舅父的深意又一次琢磨过,更不介意和能说话的表兄们维持着见面招呼的关系。擦身而过时,袁训停下来,龙怀城没想到他会站到自己身边,本能的身子一直,手条件反射的又放到腰间剑上。

    袁训好似没看到,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也出一份,姐丈也出但我们出的,只给舅父日常花费。你们的钱敢少出一个子儿,小心我拳头”

    等到龙怀城不是滋味的明白过来,这又是视若亲子的外甥和表兄们在别苗头时,见小弟已经去远。

    龙怀城在心中暗骂,走了几年回来,就这样的看不起人你出你出我们也出又想这坏小子说得对,父亲一倒,爵位就此没有。到那时候,嫡子一文不值,和大街上叫花子没有两样。难道去和叫花子抢叫化鸡不成

    陈留郡王这姐丈是不用指望,他眼睛里只有小弟这一个小舅子。而母亲虽然出自项城郡王一族,是前任项城郡王的族妹,这一任项城郡王的堂姑母,但龙怀城对项城郡王也一直忌惮。别看项城郡王对自己也客气,但龙怀城知道他的眼里还有别的兄弟。

    比来比去,让小弟这坏蛋说着了,唯有父亲最可靠。

    龙怀城在外面候着父亲出来,对月悠悠,心思如杂草般的出来。

    。

    转眼七天过去,陈留郡王妃府上的家人又来提醒舅奶奶可以离去,那家人满面陪笑:“舅奶奶收拾收拾,就得两天的功夫不是,舅奶奶别烦,所以我早早的再来说一声。”

    由家人的态度,宝珠更能把jiejie诚心照顾的心看出十足十。这个家人跟前侍候这些天,穿的衣着用的首饰都比寻常普通人家的奶奶不差什么,宝珠早知道是jiejie的心腹人。就从不怠慢,因她上年纪,宝珠微欠身子笑回:“是了,这就收拾起来,我们后天走的才好。”

    家人放下心出来,自去交待那带兵的队长。

    这里宝珠让红花去叫奶妈梅英来告诉她们,梅英在厨房里做宝珠爱吃的菜,奶妈却在院子里水井边洗宝珠的里衣。

    外面衣裳,奶妈肯交出去让郡王妃派的侍候人洗。这里衣儿,从来奶妈自己洗。她正出神的揉着衣裳,红花在后面道:“奶奶叫您呢。”卫氏吓得一激灵儿:“哎哟我的娘啊,你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红花还奇怪,反而取笑道:“mama你魂去了哪里我从正房里出来,在院子里对梅英jiejie说的话,这院子就这么的大,隔墙的人能听见也不稀奇,我再走过来,奶奶说天气冷,新给做的靴子,走起来格叽格叽的,偏mama你就没听到”

    卫氏在她的一番话里也就回魂,自己也笑:“是了,是我想心事呢。”就把红花叫到身边来,悄声道:“我记得奶奶上个月的小日子。”

    红花也就傻了眼:“是该这几天来的,竟然没有,这这这,莫不是有了”她才要欢天喜地地表露出来,卫氏低喝住她:“还没看准不要乱嚷”旁边放着大木盆,里面有干净井水,是准备涤衣裳用的,卫氏用这水洗干净手,对红花低低地道:“你去奶奶我就来,这件事儿得好好的看准才好。”

    红花看着卫氏去找顺伯商议,红花还傻着呢,就这傻模样去见宝珠:“奶妈就来。”梅英在这里,宝珠就没放心上,和梅英说走的时候怎么打赏这里的人,又说花自己的钱才好。梅英说奶奶的东西基本都在郡王妃府上,幸好随身带的还有钱,明天让顺伯去趟大同府,换些五两一两银子,再铜钱回来,就方便打赏。“

    房中在说着话的时候,卫氏已经找到顺伯。顺伯无事就在杂货铺子外面和人闲话,他跟着袁夫人到袁家以后,没事儿就坐在这外面和人说话,带看铺子。两边邻居都认得他,正和顺伯说他过了六十算高寿的,又说怎么活到七十岁才好,卫氐就把顺伯叫进去,到顺伯住的屋子里说话。

    ”什么“顺伯眼睛都直了:”你你,再说一遍“

    卫氏是忍不住地笑容,可又怕不是真的,还不能放开了笑。她算日子给顺伯听:”咱们初到太原府,小爷那天不是回来的“

    顺伯倒没有不相信的意思,他和卫氏一样,是天天盼日日盼,盼来盼去小夫妻相处一年还没有怀上,这偶然的春风一度竟然有了,顺伯两个耳朵嗡嗡的,只有卫氏刚才的那句话:”奶奶像是有了,小日子按日子来,“

    卫氏后面解释说袁训上个月和宝珠团聚过的话,顺伯一个字没听进去。他耳朵里不嗡嗡时,他就忙着道:”这得请医生看看才行,可是有了,可就不能坐车。“

    ”是啊,我就是这个话,有了就地儿安胎,胎相稳了,走平坦道路还行,来的时候那山路可不能走。“卫氏担心的就是这个。

    顺伯的笑容这时候才出来,一出来他的嘴就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得找个好医生才行,这镇上的医生不中用,奶奶这才一个月里的事,他们未必看得准。“

    卫氏肃然起敬,满心的为宝珠欢喜也让顺伯这话带得跑了题:”顺伯,看不出你对这个倒懂“顺伯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但今天欢喜太过,也肯解释:”卫mama,你想想我是谁我是夫人的奶公,跟着夫人出嫁到袁家,夫人有娴姐儿的时候,是我请的医生,后来有小爷的时候,也是我请的医生,“

    他呵呵地笑着。

    卫氏从这里,又转回正题,更景仰顺伯:”那您请医生是在行的“

    ”在行的“顺伯把胡子一拂:”卫mama,你且等着吧,我这就套车去大同城里,请那个除了骨科不会看,别的不管科全在行的小贺医生“

    他这就要走,又常年习武,心情又激动,一转身子两步:”腾腾“,也架着这屋子小了点儿,顺伯已经出了房门。”哎,“卫氏追出来,在房外就急了:”顺伯,这事儿得请老医生,有经验的,几十年行医,才看得准,开出来保胎的药才稳。“

    顺伯笑道:”你放心小贺医生别看他叫小贺,他可是国公爷都信任的医生。“再把脖子一梗:”我老顺头办事,你只管等好儿就行。“再不回头,几步就到了后院门外,大车和马停在这里,有个大大的棚子,里面还管放袁训练武时的兵器架子白蜡杆儿。顺伯套上车,打马如飞直奔大同府。

    卫氏步子没有他快,也跟到后门上,看着马车走远,才回来见宝珠。她先不说,听宝珠说回去的话,卫氐就先答应着。

    午后的日头,带足秋风秋意,虽温暖也有透骨寒。

    九月中的天气,宝珠已披着出风毛的衣裳,大红锦衣上是牡丹团花,又有无数的卍字纹,以示富贵永不到头。

    她正在看菜地里的几只小鸡。小鸡黄茸茸的,半大不大的,已经会叼菜。

    宝珠因为喜欢,家人们也任由这几只鸡跑在菜地里,反正这菜并不指望着上餐盘,不过是长的肥美,宝珠想吃的才挑一两棵出来,余下的还多,只为袁夫人当年喜欢,为的看春意和绿色。

    宝珠一边看小鸡,一面偷偷看奶妈。

    奶妈从上午就心不在蔫,中午吃饭不自觉的往外面看。宝珠为热闹,让红花奶妈梅英余氏方氏还有jiejie府上的侍候人做两桌子,天天陪着她吃饭。宝珠就看到奶奶几次把筷子伸到红花饭碗里,惹得大家笑了一回又一回。

    宝珠中午不方便问,这午后贪图这里,又想着后天一走就赏玩不成,就不睡出来散步,再想着问问奶妈有什么心事

    想家了

    想她的兄弟大壮

    宝珠暗暗地责怪自己,才把大壮叔接到京里,奶妈姐弟团聚不到半年就分开,也难怪她想。而奶妈没注意到自己奶大的姑娘把心神全放在自己身上,在廊下做着针线神游天外。

    有了

    那真是太好了

    要是没有

    唉,那太让人失望。千辛万苦,劳师动众,殿下们都出城来送,为的不就是奶奶过来就能有

    还有第三种情况,有了,而这里的医生没看出来,奶奶不知情,回去又走山道儿,那车总是颠的,平地里跑车,车不好,又跑得快的话,也一样的颠。

    那可就不能颠才是。

    奶妈叹气,出门儿千想到万想到,住处想到花费想到,怎么就没想到把京里的好医生带出来一个。那医生在京里一个月能有几两银子一年给他上千的银子他肯来吗为了奶奶能坐好胎上千的银子也得花。

    怎么就没想到带个好医生出来呢

    奶妈后悔着,在心里祈祷,顺伯啊,你老人家千万不是说嘴的才行,请个好医生吧,这可不带马虎的。

    让她念叨的顺伯,飞车进大同府,熟门熟路在一家铺子前面停下。这铺子有两个铺面大,门板上写着一个大字”贺“。

    只此一个字,什么祖传圣手,秘方无敌的话都没有。

    外地来这里的人,经人指点来找小贺医生,都得在门外愣上半天才敢进去。因为这门外没有幌子倒也罢了,这门内更无草药柜台掌柜伙计。甚至就是病人也没有一个。

    只有一个人身着绸布夹衣,坐的是黄花梨雕人物山水的椅子,手搭的是牙子精细的小几,上面还嵌着玉。

    他手捧紫砂小壶,嘴里正哼着昨天才听的戏,脸上嬉皮不正经,眼泡有点儿肿,怎么看也似富家大少败家二世祖,没有半点名医模样。

    这位”小“贺医生,今年已经四十岁。

    他正瞅着对面不悦,对面是个正儿八经的医铺。人家外面有幌子,上面祖传名医,正骨续梁,上有三代,后进也强,童叟无欺,不假不枉,一生正气,人品堪赏。密密麻麻的小字下面,是个大大的张字。

    这张字每一回都把小贺眼睛晃花掉。

    他虽然不看骨科,也看一眼怒一眼,再把嘴里的小戏唱得更高调一些:”我说那个看病滴,只知道吹的人可不要瞧。“

    吹,让你吹

    你老张家就会个骨科,还写那么多字在上面,小贺医生为自己总是能看得清楚那些小字而生气。而这字是他打小儿就看的,想忘记都难。

    他正在生气,”嘎“一辆大车疾驰在他门外停上。门外有家人扫得干净,从早上到现在只落一点儿灰,这点儿灰让这大车冲停的气势全扫得干干净净,作一层扑了路过行人一身。那行人还没有骂,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冲下车,冲进去铺子也不见礼也不寒暄,把个银包往地上砸出两声”砰砰“,一只手cao起地上的药箱,再用两根枯瘦手指把小贺医生衣领子一揪,扯一嗓子:”小贺医生出诊“

    眨眼的功夫,小贺医生就让摔到车里,大车旋风般出了行人视线。

    小贺医生铺子里面这才走出一个童子,手举一个布帘挂在门外,帘子在秋风中招展,上写”已出诊,请静候“字样。

    正骨的张医生就从铺子里伸出头来,还能听到远处的马车里有叫声:”哎哎哎,国公府里抢人了,哎哎哎,这是老顺头好几年不见,你是头疼还是脚疼是男科还是女科哎哎哎,国公府里抢男人了。“

    张医生拂袖,国公府真不像话抢我这等名医也就罢了,对面那庸医有什么可抢的

    顺伯大车,已往城门去。出了城,小贺医生就不鬼叫鬼叫的。他在车里理理衣裳,抚好头发,吁口长气:”这名头儿还要常打出去的好,“不鬼叫几声,外地来的怎么知道本城我小贺才是名医。

    见大车一路往袁家的镇上去,小贺医生悠哉游哉地欣赏着风景,就这样到了地方。

    他背着药箱出现在宝珠面前,宝珠惊愕得不能自己。

    卫氏凑到她耳朵根上细细解释,宝珠羞涨红面庞,把右手伸出去。她的心,如灯花爆似的绽开喜悦,奶妈原来是为着我才心神不宁。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能不知道吗但正因为是自己的身子,而以前也并过月,和丈夫又只有一渡,宝珠不敢乱想。事实上她也想到回太原府后,请个好医生来看看吧。

    在jiejie那里,总有处处放心之感。

    不想奶妈精心如此,宝珠对卫氏投去羞涩感激的一瞥,红花上前卷起她衣袖,拿帕子盖住她手,请房外候着的小贺医生进来。余氏方氏顺伯卫氏孔青梅英红花和郡王府的侍候人全守在门内外,眼睛瞪住小贺医生的表情。

    小贺医生微闭双眸,身子前晃后晃,东晃北晃,晃得红花头晕晕时,他猛地一张眼:”恭喜奶奶,贺喜奶奶,您这是有了。“

    ”真的吗“宝珠认真异常的再问。

    ”不真您砸我招牌“小贺医生一指顺伯:”问他,从我爷爷到我这里,我们家招牌有谁敢碰一手指头“

    房中还是没有过多的欢喜,小贺医生心想这家子人是怎么了难道你不盼着有吗

    再一看,他吓了一跳。见一个中年妇人双眸炯炯走上来,嗓音打着颤:”真的吗“小贺医生火了,把衣前襟往腰上一别,面色凶狠:”你们是外地的是不是,这本地的他谁敢不信我“

    卫氏长长的吐一口气,就在小贺医生以为她会欢欢喜喜时,卫氏狠狠给他一句:”看错了砸你招牌“她奔着宝珠就去了,涕泪一起下来:”我的奶奶,你总算有了,不枉夫人老太太殿下小殿下亲戚们表公子们一起费的心呐。“

    宝珠也哭了:”奶妈,“她太喜欢了,就扑到卫氏怀里。

    顺伯带着小贺医生去拿赏钱,小贺医生发愣:”我说老顺头,你家奶奶有了,这与夫人老太太殿下小殿下亲戚们表公子有什么关系这与你们家小爷有关系还差不多。“这该出力的人,半个字没听见提到。

    顺伯抚须笑得合不拢嘴:”都有关系都有关系。“大家不全是一片心吗

    小贺医生伸手摸他手腕:”你没生病吧“让顺伯拂到一旁,让他取过银子上车,把他送回城,约好三天后再来看看。

    小贺医生一共出诊三回,次次都说是。赚了不少银子回去,又带给袁家处处笑声。宝珠头一件事,先派人去告诉jiejie她坐不得车,再给袁训提笔写信,信中把他来见宝珠夸了一遍。最后是往京里写信,把喜讯儿往京里传。

    十天后,凌姨娘在房中往外面看,院子里争奇斗妍的菊花全是新买的,也打不起她精神。她带着心烦意乱,看一眼儿子,龙怀文对着帐顶子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再看一眼菊花,凌姨娘更觉得心里闹。

    ”怀文,你这一次没跟上国公,有好处也全让你兄弟们分了“凌姨娘懊恼。

    她的媳妇谢氏对着地冷笑,是啊,你干脆劝你儿子伤也不要养,这就去往军中才好。龙怀文更烦,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三个月他不能习武。而等他能习武时,三个月后,辅国公随军早就走远,一场仗打下来,半年的都还算短,他再见到父亲,也是明年的事情。

    他军功上吃亏,在父亲面前买好吃亏,在兄弟们面前这大哥位置吃亏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亏。

    见母亲又提,龙怀文怒道:”您能不能别见天儿的说“

    凌姨娘哑了嗓子,可没半刻钟,她嘤嘤哭了:”这可怎么办,你当个长子容易吗你弟弟们虎视眈眈的,没有一个把你放在眼里,老八仗着是嫡子也就罢了,别人的娘都不比你的娘,他们凭什么处处和你比,就是老八,他能生出来真是侥幸,我问了那天当值的多少回,都说国公那天是喝醉了酒,正房里那不要脸的就去了,接下来的话我就不敢再说,天杀的,她一个女人,竟然能把国公给办了,没天理的事儿,“

    ”母亲“龙怀文对上她的哭声就无奈。可他又起不来,烦得他头晕脑涨,恨不能拿脑袋去撞几下墙。

    谢氏分明见到凌姨娘嘴角上弯,闪过一丝得意。谢氏打心里恨上来,又是这样这当娘的就是能挟制住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心眼儿和她差不多,就偏偏肯听。

    谢氏很想避出去,却又想听听凌姨娘又有什么坏主意。就留在房中不动。她甚至不去侍候才发过怒的龙怀文,反正他也没说要茶要水。谢氏怕自己动了,凌姨娘就留意到她的存在,把她打发出去她听不到。

    让谢氏猜中,凌姨娘转向儿子,眸子有几分疯狂:”反正讨不到好,不如趁你父亲和弟弟们都不在家,你把这个家握在手里怎么样“她扳着手指头:”管帐房的那个是老人,几十年如一日地不买我们帐,寻个不是打断胳臂和腿,把他撵回老家;管库房的那个是老人,几十年里从不肯通融私给我们东西,一顿鞭子教训了他,让他从此知道全换上我们的人“

    她说得激昂澎湃,谢氏听得胆战心惊。她知道凌姨娘心狠手毒,却没有想到她不但毒在房里,还敢毒到府中。

    谢氏偷瞄自己丈夫,见他阴沉着脸像是听进去,谢氏绝望的想,你们这样做,有想过我和我的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她正觉得眼前处处黑,龙素娟跑着进来。凌姨娘喝住她:”反了吗你大家子的小姐,奔奔跑跑的成何体统“

    ”大小姐回来了“龙素娟慌慌张张,面上早就血色全无。

    凌姨娘一听就差恼到怒发冲冠,更骂女儿:”放肆你是你娘先生出来的,你先落的地,这个家里的大小姐是你,哪还有大小姐“

    她虽然生气,也心中胆寒,也知道女儿说的大小姐是陈留郡王妃。

    陈留郡王妃更是她的眼中钉,她生下来就养在老国公院子里,就是国公夫人都见不到她,家里人都说尊贵无比,从老国公夫人在时,就称郡王妃为大小姐。

    这是嫡长女。

    她生时在袁家,凌姨娘生时在国公府。

    凌姨娘为了夺这门亲事,两眼昏花的认定”长女“这两个字,一定要说她的女儿时辰占先,老国公夫人不认,一直到现在,龙素娟这大小姐只能在自己房里喊喊。

    国公府乱成一堆,也有下人般为讨好称呼龙素娟为大小姐,背后一到两声的,也无人去管就是。

    此时凌姨娘说着就更生气,还要再骂女儿,外面传来一个不悦的嗓音,傲慢地慢慢道:”这是谁呀敢教训这府里的姑娘“

    十几个家人一拥而进,全是大汉,腰上有刀,手中握着新铜梢马鞭子,往两边一分,叉手而立。

    凌姨娘的一个丫头见势不对,就往外走,想着出去寻个帮手。让一个大汉一把抓起,狠掼于地。那丫头撞在几架棱角上,额头顿时出血,倒地晕了过去。

    而又有七、八个家人簇拥着一个人进来,她身着大红遍地金百蝶穿花的薄锦袄,碧绿绣满花的湘裙,首饰满头,金光闪烁,面容如满月如光彩,正是陈留郡王妃。

    ”杀人了“

    凌姨娘才尖叫一声,让陈留郡王妃冷冷一眼噎回去,凌姨娘惴惴不安起来。

    陈留郡王妃满面含霜,先把凌姨娘怒目得不敢抬头,再瞪住龙素娟,劈面大骂:”下作没规矩的贱人你的出身本不低,父亲是国公,你这贱人从来不肯自重身份让个房里人给骂了,你还挺得意是不是

    又见龙素娟姑娘打扮,陈留郡王妃更恼。

    “不要脸的胚子敢是你还想着我丈夫不成呸,我家年年纳妾,就是不纳你这贱人。”

    龙素娟号啕大哭起来。

    陈留郡王府和辅国公府结成亲事以后,陈留郡王自然是往国公府里来过。龙素娟头一眼见到他时,陈留郡王正是少年扬名后的十五岁,先不说他的英俊可以用美貌来形容,就是他的郡王身份,也让龙素娟醉倒。

    龙素娟从此有了争的心,她认定我是先生的,人家要长女。凌姨娘又怂恿着她,母女一起想歪不说,还把龙素娟的亲事耽误到今天。

    郡王妃成亲以后,龙素娟上吊寻死就有好几回,说姐妹同嫁一人自古有之,她还是愿意到陈留郡王府中。

    陈留郡王妃不管舅父国公是什么样的回答,她年年都给郡王挑选两个容貌不错又品行端庄的女子,纳到房中,博得别人都说她贤惠。

    陈留郡王一年里有七、八个月不在家,就是纳妾也是白放着,就是去军中探望也是郡王妃占先,妾哪能乱走动

    陈留郡王府是正经的人家,并不乱。

    就是陈留郡王有心爱的妾,郡王妃也会有种种借口把她留在家中。她是主母不是吗实在太简单。

    更别说陈留郡王到现在都没认清自己的妾到底是哪些,多了。他心思又不在这上面,那些妾最后成了郡王妃做伴的,陪她看花玩水,抹牌也随时可以开四桌。

    龙素娟插不进去,就一年一年地空等着。

    陈留郡王妃骂她还想着自己丈夫,把凌姨娘和龙素娟的心全扎疼。

    “我和你拼了”

    凌姨娘见女儿大哭无话可回,又见陈留郡王妃来势汹汹,激得总想害别人,从来不肯吃亏的她恨从心头起。

    过去女人手边常有针线,剪刀就一握就得。凌姨娘拿个剪刀,攒足了劲,对着郡王妃就扎。她眸子恨怨,看你过得脸面儿油光水滑,这是我女儿的亲事,我女儿才是长女

    龙怀文本来在床上装睡。

    他们兄弟全嫉妒袁训,但不敢不结交陈留郡王。龙怀文见到陈留郡王妃带人闯进来,先心头一惊,瞬间想到是自己没有杀害袁训惹出的后患,他不敢面对郡王妃,一开始是想由母亲应付过去的。

    可他的母亲哪里会应付

    见剪刀一闪,龙怀文睁开眼制止:“母亲不要”

    就见到郡王妃身边走出一个人,“啪”一记巴掌把凌姨娘打得出去好几步,一头撞在椅子上。凌姨娘也不笨,就此白眼儿一翻,软软倒在地上。

    “你杀了我母亲”龙素娟大骂着也扑过去。

    龙怀文咬咬牙,你扑过去又有什么用

    “啪”

    又一记巴掌打在龙素娟面上。龙素娟却不肯装死,她和郡王妃同一年同一天出生,就是时辰上差了,和陈留郡王年纪上的差异也是同样的。她见到英姿少年时,她还小。郡王是她的童恋儿童之恋,初恋,加上少年之恋,直到现在还在恋。

    嫉妒眼红狠毒一起出来,龙素娟挨了一巴掌摔出去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又扑过去。她应该亮出她的指甲,可是长袖子不及卷起,就这样长袖带恨上去,“啪”

    一记巴掌再把她打回。

    陈留郡王妃怒容满面,冷冷看着倒地的凌姨娘,还想扑过来的龙素娟,甚至床上挣扎着要起来,让谢氏哭着按住的龙怀文也得了她一记厉眸。

    “给我砸”陈留郡王妃怒气冲天:“把凡有的东西全给我打个粉碎。这房里的人不好,侍候的人也是为虎作伥,你怎么不往好人房里去侍候给我打。敢动我弟弟,你吃了豹子胆吗”

    “是”

    跟她的人散开,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东西就摔,见到家什就拆。茶碗瓷瓶“砰砰”落在地上,屏风椅子全是一脚踹断,砸得七零八落。

    凌姨娘也不装死了,她疯了似的去抢自己的玉座屏:“这值八百两银子,你们。”一个仆妇揪住她发髻,“啪啪”就是几巴掌。

    谢氏也让人揪着打起来,龙素娟更早晕了过去,嘴角上是血,面颊全是伤痕。“jiejie”

    龙怀文急了。

    见母亲被打,jiejie晕倒,自己妻子让撵得钻到床底下不敢出来,婆子们哭丫头们叫,龙怀文不顾他的骨头不能乱动,强撑着下地,靸着鞋子踩着满地狼藉走到郡王妃面前,也不看地上是不是有东西硌腿,往下一跪,龙怀文乞怜地道:“是我对小弟下的手,jiejie你只来找我,放过我的母亲”

    陈留郡王妃凌厉地瞪住他,冷笑一声:“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一直就有你我一直没有找你,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上。本以为过了这几年,你们长大了,会懂事一些会眼里有我一些哼哼贱人生的贱胚,坏了心烂了肠子的。你还敢对我弟弟下手”

    她胸脯起伏着,越想往事就越气。

    这是她头一回往家里来打砸姨娘房中。

    以前,郡王妃知道弟弟又让他们欺负的时候,这事情都过去了。郡王妃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她的养父国公从没有亏待过她们姐弟。自老国公夫人去世后,郡王妃几乎不归宁,她的养父常年在军中,她探望丈夫时一并就见了。

    她不回国公府,就不会来寻事。

    但这一回,不同了。

    郡王妃手指龙怀文大骂:“以后见到我弟弟,你再敢犯一下的坏,我就和你拼了这命”她一面骂,一面心中喜悦。

    宝珠有了

    她是为宝珠有了而喜欢。

    自宝珠走以后,陈留郡王妃掐着指头算日子。到了约定的日子,没等回来弟妹,却等来快马的一封信。

    郡王妃乐得当天就让套车,宝珠只在她家住上一夜,箱笼还没有打开几个,收拾起来就快。郡王妃在边城长大,车马颠簸是习惯的,她让箱笼随后来,她在十天内赶过来。在路上就先想好,要先往国公府出气立威

    宝珠和弟弟不一样。

    弟弟当年还有功夫,又有舅父几乎把他带在身边,还有母亲深受外祖母和舅父照顾,亦不好对侄子们发难倒不是她软弱早就把功夫高强的顺伯给了袁训。

    龙氏兄弟能寻到袁训落单的时候,并不多。不过出来一回,就让袁训姐弟恨上一回就是。

    宝珠,哪有功夫在身呢

    宝珠,现在不能坐车回太原,就得先把她旁边料理清楚。

    郡王妃毫不犹豫带人进府,一直来到凌姨娘房中。她进来就是为寻衅的,在房外听到凌姨娘胡言乱语说她女儿才是大姑娘,郡王妃怎么能客气,自然是大骂着进来。

    龙怀文让她骂得不敢回话,只直挺挺跪着听着。

    谢氏躲在床底下,见丈夫断骨处好似又不太正,又见房中大小东西这可是她的房,有一部分是她的嫁妆俱都粉碎不能再用,谢氏心中叫苦。

    哭,外面凶神恶煞全在,谢氏又不敢放开声哭,只气得泪流不止。全是你们做的好事把我也带累进去。

    郡王妃最后骂道:“下贱人生的下贱胚子半点儿父亲的风范也没有我今天不动你,是看在你还是父亲的儿子你以后胆敢再做恶事,我就禀明父亲,一定不与你罢休”把袖子一卷,对着房中墙上俱是伤痕看了一遍,冷斥道:“咱们走,下回再敢,再来不迟”

    大汉们簇拥着她离去后,谢氏战战兢兢从床下往外爬,就见到丈夫眼睛一闭,往旁边倒了下去。

    龙怀文挨骂还不能还口,硬生生地让气晕厥。

    房中找不出一个使唤人,放眼看去,打趴下的打趴下,躲出去的躲出去。谢氏软着腿自己来扶丈夫,往外看又见到院中倒着一地的人,龙怀文的小厮听到动静来救,也让打倒在地上。院中新买的名种花卉,全让拔出来扔得到处都是。

    谢氏猛然想了起来,隔壁。

    她把丈夫最近的椅子上一靠,奔出去往隔壁房里看。见房门全散落,有一扇门只有一半,半挂在门上,在秋风里“呼呼啦,呼呼啦”,砸在门边儿上。

    这边是龙素娟的房,里面东西果然也全粉碎。

    又有凌姨娘的房,也是一样的不管金玉,俱都成为碎片。

    “天呐”谢氏心想这日子还怎么过啊,郡王妃到底带了多少人进府。她又去找孩子,披头散发的在外面园子里找到,见孩子张着小手对她笑,谢氏还急着问:“你怎么样”抱孩子的奶妈早就看到这一切,怯生生地道:“郡王妃的人让我抱着小公子出去玩,让我不要进院。”

    谢氏一口气松下来,这不是来斩草除好根的。劲头一松,饱受惊吓的她眼前一黑,也晕倒在地。

    陈留郡王妃已经走到府门外,上车吩咐往城外去。余怒未息的她,随着面上微微浮起笑容,心情也渐转为愉悦,宝珠有了

    她做这一切,全是因为宝珠有了。

    她不怕别人非议她不好,她只要警告凌姨娘等的人,我弟弟你们碰不得,我的弟妹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你们能碰得的

    ------题外话------

    宝珠有了,要票票,

    要票票啊要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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