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7.交公粮
1777.交公粮 夏日的沅江就像一个长大了、变美了的少女,因为涨水而舒展了胳膊,因为江风而跳着轻快的舞步,因为水流湍急而唱着动听的歌曲。坐在望江楼里,要上几样下酒菜、喝上几杯德山大曲,远望那绿意荡漾的穿石洞,低见那**东流的江水,穿石洞的那种奇异而独特、空旷而**;江水虽有些浑浊,可滚滚东去的气魄较之其他季节的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却有着另一番**,就和望江楼的女老板一样,永远是一道风景。 望江楼不做早堂,可要想在那里占一个位置吃顿午餐必须请早,这就是那个私人侦探的经验。因为生意之好的原因就在于那个远近闻名的女老板。虽然据说已经是奔五的年龄,可外表绝对只不过三十出头,尤其是皮肤依然**光滑,和她那豆腐西施的美誉恰如其分。个子高高,身材圆润,乌黑靓丽的齐肩短发,弯弯的眉毛,**的眼睛,大大的嘴唇,洁白的牙齿,**而很有质量的**,加上一双大**,自然很迷人。 到底是开酒楼的,那个有着圆润曼妙的身体曲线、**光滑的细嫩肌肤和娇艳动人的美丽容貌的女老板很会招呼客人。她会不停地和自己的一些熟人打招呼,逢到有人和她开些很有想象空间的玩笑也不翻脸,不过就是笑笑而已。就是看见像私人侦探这样的生面孔,也会过来端茶送水,递上一支烟,说一句一回生二回熟的客套话。见过世面的私人侦探明白,这位女老板并非是**人,而是自身本钱太好,即便是在店堂的人群中穿行,也会荡起如丝缎般迎风的波浪,还可以嗅到她发际散发出来的阵阵淡雅的清香,自然令食客心驰神醉。 有人提到嫩伢子的名字,私人侦探的耳朵就竖了起来。女老板就仰着头,冲着店堂上的楼板叫了几声,先听见有人瓮声瓮气的答应,然后就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那个被郑河人称为嫩伢子的大男人就下楼来了。他给那个监视者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大强壮,第二印象就是很有些英俊,第三印象就是可能是一个很好交往、热情洋溢、妙趣横生的**。 不出所料,当有人不怀好意的问他为什么清早扫街以后又回来睡回笼觉的时候,他就叫苦连天的说道:老**家里昨天下午来了几个亲戚,说要叫我过去陪酒,我想哪有这等好事等着我?果然,还没等放酒杯子,麻将桌子就支起来了。人家三缺一,不得不上吧?三圈下来,刚赢了一点小钱,想走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又接着打了下去,一直打到鸡都叫了,我输得只剩一条**才算放我回来。经验告诉我们,老**家的饭不好吃的! 有人在笑声中追问道:然后呢? 踊跃交公粮啊!王大年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反问道:一回家,君如姐就在催着交公粮,我说,打了半夜麻将太累了,改日再交吧,而且现在中央已经减免农业税了,大家猜猜女老板怎么说?她说国家可以开源节流,堤内损失堤外补,可她只有我这一个项目可以公示,又不敢从供给侧入手塑造新动力源,所以就得要我勉为其难! 大家就会笑得不亦乐乎。 嫩伢子!有人还在追问着:一去就是十几年,现在怎么又想着回来呢? 喜得(武陵话:幸亏)回来了。嫩伢子用武陵话念的是周星驰《大话西游》的那段经典台词:起先那时候有一段好的尬懒打地感情摆斗老子的门前,老子不晓得哪们没有克珍惜,等都它无懒事跑哒我才只后悔的尬懒哒,世盖上最啊咋的事也不过就是这个懒像哒,要是上天跟老子给一过再来一次的机会重新嘎始的话,老子绝对会跟那个女的港三过字,我爱你,假是硬要跟这份爱加一过期翰的话,老子狠不得就是一万年(武陵话: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珍惜,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如此,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要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要给这份爱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观察嫩伢子,私人侦探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肯定是望江楼最受人欢迎的人。虽然女老板双目含情,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微启,气质优雅,****的S形身段很**,可在嫩伢子那种很搞笑、很幽默的言谈和无拘无束的霸气外露面前,女老板的**就有些不得不退避三舍。加上那个大男人菜也炒得不错,对老人表示有足够真诚的尊重,对大老爷们称兄道弟,对女人们笑脸相迎、笑脸相送,郑河的孩子们又把这个**当做偶像,他自然就在郑河活的如鱼得水。 私人侦探很快就发现就近观察那个大男人其实一点也不难,只要坐在望江楼里,就可以看见他忙碌的身影和诙谐幽默的笑声,而他说的一些话,也许就是一个个信手拈来的笑料。什么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随便;什么是狼就炼好牙,是羊就炼好腿;什么都说姐漂亮,其实都是妆出来的;什么结婚证和卫生许可证的唯一区别是,它从不挂在墙上。甚至还说,不论是做生意、搞理财、玩股票、买彩票,都不如赌国足输球来钱快:如果从1990年起,拿出一千块钱,每次国足比赛都押一半买输,如今您将拥有约459万元! 自然会赢得满场喝彩。 而且私人侦探也很沮丧地发现,其实除了望江楼,那个嫩伢子似乎到处都在,又到处都不在:在的时候,只要有人站在郑河老街的青石板上喊一声,他似乎就可以从郑河的每一栋木屋、每一条小巷、每一个可能的地方立马出现;而不在的时候,有人会说他到兴隆街吃酒去了,有人又会说他其实是跟着豆腐西施到大杨溪赶集去了;有人说在白石铺看见他和别人谈竹木生意,又有人说他被老**拉差去修车,还有人不屑地说:都说错了,马法师是他师傅,前几天带着他就在营盘洲上打了个草棚,肯定在悄悄教他独门绝技! 郑河虽然位置偏僻,还有些闭塞,有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的感觉,可交通一点也不封闭,沅江上有班轮,公路上跑的有班车,除此以外,江上除了有可以指定路线的摆渡船,很多住家都和望江楼一样有自己的小渔船;跑在村级公路上的除了面的,还有黑车,再加上嫩伢子有一辆单缸、四冲程、风冷的嘉陵70款的老式摩托,被他鼓弄了一下就焕发了青春,虽然加速慢、动力差,可是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田间小道照跑无误,想走就走的机动。而私人侦探在郑河想都别想在宝安那样只要做一个手势,身边就会停下一辆的士的潇洒,所以,跟踪想都别想。
一周以后,当那个每天都有些忐忑不安、提心吊胆的私人侦探感觉到自己在郑河似乎被所有人怀疑而决定主动辞去这份差事的时候,那个一如既往清晨早起在老街上扫街的王大年叫住了以呼吸新鲜空气为名也在老街上溜达的他:南便嚟嘅(羊城话:南边来的)? 虽然心里一沉,可私人侦探很专业的:老板说的什么没听懂? 噉又何必呢(羊城话:这又何必呢)?王大年笑得很开朗,而且还递给他一支芙蓉王:我个心都明,你系点解而嚟,留喺呢度唔走系做咩(羊城话:你我心里都明白,你是为什么而来,呆在这里不走是干什么)! 他的表情十分镇定,内心却早就崩溃了:因为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在郑河感到草木皆兵的原因,当他一刚刚出现在这里,人家就早已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了。 可以理解,受人之托嘛。那个长大了的嫩伢子换成一口的京片子说的轻飘飘的:一个星期的跟踪监视都如实汇报了吧?我不过就是回来给女老板帮厨的、看看走走。告诉你身后的那些人,不该发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该发生的怎么都躲不掉的! 私人侦探就像是被人当众波光衣服似的难堪,扭头就走。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又被嫩伢子给叫住了:没看过电影《地道战》吧? 他站住了脚:你什么意思? 果然如此。那个大男人又开始用手里的竹扫把继续扫街,一边扫一边说:回去以后有空的时候读读**爷爷的那本《论**战》就知道了! 那篇经典名著中有一句很著名的观点:动员了全国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之灾的汪洋大海,造成了弥补武器等等缺陷的补救条件,造成了克服一切战争困难的前提! 可是,那个灰溜溜离去的私人侦探不知道,他从郑河离开的那一刻起,因为接受过有关部门正规训练、比他经验不知要丰富多少倍的王大年就一直跟着他到了武陵,知道他买的是直达宝安的动车票,而且就坐在距离他仅仅只有一节车厢里。不过,郑河的嫩伢子是在省城就下了车,而他只需要在星城火车站的电话亭打个电话,宝安那边自然有人会静静的等着那个私人侦探的回来,然后知道他是谁,受谁的委托而去郑河的,而这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