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8.这是郑河吗
1728.这是郑河吗 这条发源于云贵高原,曾经承载过无数的传说和消失在历史风云中的往事,赋予了沅江十分厚重的历史文化的灵魂的大河,远古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屈原在这里忧国忧民,也目送过李白、杜甫在船头的*诗;后来,曾经看见过土匪在这一带的猖獗,也见识过解放军湘西剿匪的伟大;当然,沈从文笔下的那种沅江小船是不大见到了,他所见到的那种满江拥挤着的都是船只,各种往下游运输的桐油、牛皮、猪鬃、烟草和水银、药材和鸦片,以及向云贵川运去的上运的食盐、棉纱、布匹、煤油、药品、面粉、白糖的船队也几乎看不见踪影了。 在历史上,这条沅江承载了上游的富庶,也描绘着云贵川以及湘西的风土人情画。那大山深处的安静和神秘是因为被那些崇山峻岭所阻隔,而正是因为有了沅江这一条天然水路相通,也就成了以沈从文为代表的山里人走出大山、认识世界的必经之路。这条大河承载着沿江流域的沧海桑田,人文毓秀,文化昌盛,与那些人物和故事共同组成了颇具地方特色的历史文化经典场景。于是,在王大为那个大男人的眼里,他所看见的是那沉甸甸的岁月沧桑,还有那灿烂的人文历史,当然,还有他们王家老幺在这里所积累的思想情cao。 然而,最伟大的辉煌、最璀璨的历史都有一个跌宕起伏的过程,沅江的曾经繁华和现在的没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被历史时光所左右的。因为有了更便利的交通工具,也有了更快捷的公路铁路网,沅江的落后就随着时代的变迁日益显现出来。尤其是沅江流域大部分流经少数民族地区,也是贫困人口最多地区,虽然有了经济的发展,对资源的开发利用日益加大,可是由于缺少资金和技术,加上这些年决策失误、管理粗放、重视不够,所以,进步是进步了,但依然很不明显。然而,这条芙蓉国里的第二大河流所展现的原始影像,还是弥漫在这鸭梨状流淌着的江面上,使得那个极富商业眼光的拼命三郎发现了闪光点。 经过桃源那座沅江主干流上的第14座、也是最后一座水电站的船闸,沅江的江面就变得有了些宽阔感,客轮继续上行38公里,远远的就还可以看见另一座大坝,那就是凌津滩水电站,这是位于沅江下游的又一个梯级水电工程,坝址上距五强溪水电站47公里,是一座以发电为主、兼有航运效益并作为五强溪水电站反调节电站的综合利用的水电站。 这也就是说,在那个被这里的人称作嫩伢子、或者沅江小*、或者王小六的王大年离开以后的二十年的时间里,他所熟悉的那条沅江的江段被五强溪、凌津滩、桃源三座水电站分割成三截,自然有利有弊。不再可能和以前那样进行大型木筏和竹筏漂流了,可是消除了沅江上的暗礁险滩,也改善了航道安全,就可以航行五百吨级的货轮,还可以发电。不过,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但因为沿途要连续通过三座船闸,就极大地延缓了航行时间,所以,等到武陵到兴隆街的客轮在郑河码头停靠的时候,已经是快到正午时分了。 正午的阳光从蓝天白云深处洒下来,碧绿的沅江的江面上就被铺上了一层金黄而又变换的暖色,天地间都被这沅江的渲染得美仑美奂,远离了喧嚣的城市,沉浸在乡村那种特有的宁静之中,加上那种宁静还透着一种舒展的祥和,以及湘西所具有的那种恍如隔世的古老和神秘,再配上沿江一带所展现的如诗如画的青山绿水,就把这里变成了人间仙境。 那条客轮很威风的鸣着汽笛,浑厚而长长的汽笛声在夏日的阳光下响彻长空,从甲板的振动幅度上就可以感觉到轮船的轮机正在减速,翘起的船头平稳的划破江面,带着长长的尾纹向着江南的一座小小趸船靠拢,趸船上有一个穿着救生衣的水手正在用武陵话和船上接应他的船员打招呼,看得见岸边码头上有几个坐在阶梯上的男女站起身来,那是准备上船的;客轮的客舱里一个正在打牌的男人抬头望了一眼岸上的那些人和建筑,兴致勃勃的对其他的牌友说道:继续,这是郑河,离我们下船还早着呢,还可以打几次! 大王。钱凤柔悄悄地碰了碰王大为的手:想什么呢?郑河到了! 王大为喃喃的在说:老天,这是郑河吗? 从古到今,沅江两岸都是码头林立,千百年来,很自然的就形成了无数个小村落和小集镇,如果说沅江是一条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那些小村落、小集镇就是点缀在项链上的璀璨珍珠。虽然随着水运的衰退、水上航运的*缩,那些靠近沅江却远离主要陆上交通网的小村落、小集镇就成了被历史和时代遗忘的角落,而那些角落因为基本上还保留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原汁原味而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和追捧。 在王大年的《潇湘**》的回忆里,王大为早就熟悉了这个位于沅江南岸的郑河:那里的码头只有一个,却有两个趸船,一个是属于湘运的,那是一条生了锈的铁皮趸船,还有一个灰色的水泥趸船,是郑河到对岸穿石的候船点,下了船的人,踏着那颤悠悠的杉木跳板上岸,再顺着高高的青石台阶一直走上去,才算到了郑河。 可是王大为却有些被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弄糊涂了:因为虽然有着一条不大的铁趸船,但油漆的很好,根本没有生锈,自然也没有罗汉所描叙的那条笨重的灰色水泥趸船;客轮徐徐靠近的时候,岸上有人接过船上抛过来的缆绳,系在岸边的铁桩上,客轮放下一块跳板,现在沅江岸边用石头垒起了一个水泥平台,乘客根本就不要去爬那高高的青石阶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踏在结实的土地上。 拜托,罗汉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怎么会没有变化呢?这里不是有了水电站的大坝使得水位抬高了吗?那个古典美人似的钱凤柔盈盈一笑,抬起玉指指着对岸提醒着:应该是郑河没错的,那边不就是老五提到过的穿石吗?
就算是那些青石阶梯全都淹没在水里了,可是郑河的豆腐西施的那座望江楼怎么也不见了?就算那些吊脚楼全都被拆除了,可是那些重重叠叠的湘西风格的木屋怎么连一个影子也不见了呢?王大为在提出疑问:就算是涉及全国的城镇化改造使得这里的旧貌换新颜,也不可能会进行得这么干净彻底吧?就算是那条青石板铺成的老街早就被水泥路面所覆盖,那些沿街的店铺也被重新改造,可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冷清和萧条吧? 可不是的,郑河怎么会是这样的?拿着一台单反相机一路拍来的钱凤柔同样也是一头雾水,在她的镜头取景框里出现的是中国南方的农村那种比比皆是、司空见惯的呆板而又如同用3D打印出来的两三层小楼,楼上住家,阳台上飘扬着五颜六色的衣物;楼下开店,因为顾客不多,看样子生意也不怎么样,就有了些疑惑:我还是喜欢罗汉笔下的那个郑河,长长的一条老街,不知是哪年哪月铺成的青石板路,因为被无数人走过所以很光滑,因为很厚实、很平整,嫩伢子骑着那辆雅马哈250摩托从街上轰隆而过! 王大为有了些苦笑:我也是这样想象的。 冰美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罗汉可是学过文学又学过绘画,加上又聪明想象力又丰富,在写到郑河的时候,不会是增加了自己的一些凭空杜撰吧?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你认为他是那样喜欢做梦、喜欢编神话、喜欢胡说八道的人吗?王大为在反问着:即便是在公开场合中,罗汉是我们五兄弟中最具有亲和力的,可是在写给自己看的那些回忆中有必要添油加醋、粉饰真实吗? 冰美人在抿着嘴笑:想起来了,你们王家五兄弟有一个很突出的共性,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在自己的本质上,却也会一是一二是二,在独立特行的同时也是很真实的,在对待过去也是很现实的。 独立特行的男人有自己的主见,也有自己的坚持。王家老三在如是说:就和我们王家老幺一样,生活会改变,环境会改变,可是因为他是从郑河走出去的男人,所以不会撒谎、不会忘本,也不会自大;同时,不会愚钝、不会粗俗、也不会变坏。我们现在所要了解的就是,二十多年过去,早就是旧貌换新颜,郑河的那些父老乡亲还会认得他就是那个沅江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