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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3.明年春水共还乡

    1723.明年春水共还乡

    不得不承认事实,当年由于三峡大坝论证时的疏忽,以至于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的世纪工程完成之后,拦水筑坝直接导致长江水位下降,而水位下降的又导致洞庭湖、潘阳湖两大湖泊在枯水季节就根本没有长江的来水。同时,由于现在又从长江的荆江河段修建运河来解决汉江因为南水北调中线取水后汉江的干枯问题,不仅使得长江干流从荆州到江城段的来水大减,更使得洞庭湖和鄱阳湖的水位还将进一步下降,加上近年来湘江冬季几乎断流,所以有学者指责三峡工程和南水北调完全破坏了这个省整个水系的天然运行状况,直接让潇湘从水资源丰富的省份成为缺乏水资源的省份。

    其实这样的论断有些牵强附会,因为三峡工程和南水北调都与这个身份无关,湘江冬季来水量的减少也有各种原因的,不过,赞同这种论断的专家学者就与这个省份的智囊团的人才因此有了一个共识:必须将这个省份的四条河流的水量留存下来,才能基本保障用水安全。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是在岳州修建一条洞庭湖大坝,以减少长江因为地势低对这四条河流的水量的虹吸,不知道是否可行。

    而那条发源于贵州东南部、**潇湘境内被称为沅江、长达一千多公里、流域面积有九万平方公里的大江在长江的八大支流中,水量仅次于岷江和嘉陵江。虽然沅江仅仅是潇湘的第二大河流,可是沅江的流域广、水量足,是作为老大哥的湘江的N多倍,尤其是到了冬季,湘江基本成为一条季节性河流的时候,沅江依然能保持常年通航,经过河道疏通和整理,也因为沿途兴修的水电工程极大的改善了航行条件,沅江的上游可以航行500吨级的船只,2000吨级的船队更是可以从武陵的德山码头穿过洞庭湖,一直抵达申城的黄浦江口,可见得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则灵是至理名言。

    王大为和钱凤柔是在到达武陵的第三天清晨离开这座古城的,虽然到达他们想要去的第二个目的地郑河每天有多趟班次的长途客车来来往往,可是因为看过了王家老五写的那个系列回忆录中的《潇湘**》以后,他们就对武陵城边的那条沅江有了些莫名其妙的眷恋。尤其是认定那个专程想到武陵监狱去见梁姐的那个男人就是人间蒸发、无影无踪的王大年以后,反倒变得不那么着急,也不那么迫切了,就向往着和那个人称沅江小*的嫩伢子一样,乘船来一次沿江而上,去领略这条大河的风采,去寻觅那个罗汉二十多年前的足迹。

    通讯工具的发达、互联网的普及,支付宝的便利,使得可以足不出户,只需要坐在位于望江楼大酒店的窗前,打开钱凤柔手里的那台苹果6S就可以查到武陵港务局客运航班信息,当然还是会有从武陵到桃花源和武陵到兴隆街的班轮,不过后者变得每日只有一班,好在发船的时间依然未变,依然还是清晨六点,冰美人就把这个船讯告诉了她的男人。

    沅江流水到辰阳,溪口逢君驿路长。远谪谁知望雷雨,明年春水共还乡。王大为读的是王昌龄的一首《送吴十九往沅陵》:这次出来找我们家老幺,似乎就有这种感觉,但愿能一起回去才好。

    可能吗?那个女上校在表示怀疑:你们王家的男人哪一个不是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罗汉还会想去见见梁姐的!

    如果不是刘晶晶、王志勇他们找到了大年在那个火车站中途下车,而那里恰巧就是他在回忆录里提到过的那个二嗲嗲,我也不会想到梁姐的。那个拼命三郎多少有了些感慨:不能不说我家的老幺才是一个有恩必报、有仇必复的男子汉!

    我发现王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因为爱憎分明而很有个性,因为沉稳低调而有魅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钱凤柔也会很小女人的从身后环住王大为的*拔的后背,也会嗲声嗲气的告诉他:也许你们这五兄弟并不完美,也并不优秀,但是你们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丝毫不自惭形秽、猥琐低贱,即便是鹤立鸡群,也从不自骄自傲、恃才放旷。

    王大为就看了她一眼:我担心的是大年的仇家。

    老五哪来的仇家?就是有,人家当年可是沅江小*!钱凤柔满不在乎的反驳他:再说,如今的老五可是久经沙场,什么情况没经历过,什么人没有较量过?再说不是还有田大吗?即便是二十多年过去,人家也一定还是沅江上的大哥大!

    他拍了拍她那依然**白净的脸蛋:但愿如此。

    客轮*的鸣着汽笛,灯火通明的趸船上就有了些忙碌:一些迟到的乘客就从岸上冲下来,把木跳板踩得咚咚作响,一溜烟的穿过趸船,大踏步的冲上了即将启航的客轮;有几个穿着**救生衣的水手解开了趸船上粗粗的缆绳向徐徐离开的客轮上扔去,船上有一个水手没有接住,缆绳重重的落入了沅江里,激起了一些浪花,趸船上的水手就会发出一阵嘲笑,另一边的水手就会一边用武陵话骂着你列咋个狗如滴(你这个狗X的),一边费力地将因为渗了水变得更为沉重的缆绳从江水里拖起来。

    等到最后两个**的汉子将一桶不知装着什么的铁桶抬上船,趸船上就响起尖利的哨声,客轮的汽笛就再一次*的鸣响,那块将趸船和客轮联系在一起的跳板就被移开了,敞开的船舷也被关上了,客轮的轮机在很大分贝的轰鸣着,薄薄铁皮的船身开始**起来,开始看得见船尾的江水开始翻腾,也看得见客轮的探照灯在扫描着曙光出现的武陵城外的长长的诗墙;又有一声汽笛在响亮的鸣响,客轮在一点点的离开上南门的沅江客运码头;在轮机的轰鸣声中,客轮的船头对准了沅江的上游,一天的航行开始了。

    这就是王大年在他的那部《潇湘**》里面提到的从武陵开往兴隆街的沅江上的那趟定期航班,还是和二十多年前一样,清晨起锚开船,在晨曦中离开这座城市;虽然客轮还是上下两层,不过就是从当年单纯负责客运变成如今的客货混装船;吨位不大、马力也不大,想一想就可以理解:如今在这个讲究时间和效率的时代,随着公路和铁路网的蓬勃发展,随着快速交通的**人心,水上运输除了货运在运费上稍胜一筹之外,水路客运几乎**到极点。

    那艘定期班轮的底仓自然就是机舱,轰轰隆隆的船用柴油机的声响在还没有完全醒来的城市上空回响。一层的甲板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货箱,从生活资料的洗化用品到生产资料的化肥农药,不仅有茶叶、土豆、布匹和塑料制品,还有来自各地的汽车轮胎和生产原料;看得见后舱有好几台氧焊机,甚至还有沉甸甸的医用氧气瓶;听得见几头小猪在哼哼,看得见一头大黄狗在嗅来嗅去,船尾还停有几辆沾满泥点的摩托车,就很有了些农村氛围。

    客轮的上层是客舱,没有房间,不过就是用**的帆布和铁架组成的一个*棚而已;因为天色还早,客舱里还亮着灯,就可以看见这条不大的客轮没有分割的舱位,不过就是在*棚下面摆了十几排长长的、简陋的木条椅作为乘客的座位。而那些乘船的从衣着和相貌上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沅江沿江的那些村庄的农民,就是到上游的某些工程项目去施工的民工。

    无论是轮船还是客车、火车、飞机,上面的所有乘客就是一个临时小集体。也许是因为如今从上到下都喜欢炫富,所以乘飞机的那些人极容易在外国人面前露出暴发户的本来模样;而公共汽车上因为城市人情淡薄、道德缺失,就成了小偷猖獗之地;火车如今成了铁路部门抬高物价、大肆敛财的工具,即便是高铁从建设之初就注定亏损严重,可那是属于国家的,个人还是有不错的经济效率的;而在越来越少的轮船客运的那些临时团体中,因为活动范围大,航行的距离不太远,相互认识得多,也就能出现一团和气的氛围。

    那个拼命三郎的王大为就特别喜欢那种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