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黄金与林竹
232.黄金与林竹 那是个初秋的日子,田大带着我乘船从繁华热闹的武陵到了桃花源的那座古香古色的县城,再从桃花源乘车到了319国道上的水溪镇,稍事休息,乘车继续前行到了杨溪桥乡,再从杨溪桥乡乘车沿着乡道到了牯牛山乡的所在地冷家溪。田大的一个朋友找了个地方请我们吃了午饭,再从冷家溪沿着村道坐在车窗上连玻璃也没有的面的到了更边远的西坪村,再开着一辆喷着黑烟的手扶拖拉机步步向上,就从西坪村到了一个连地名也不知道的大山深处。一路整整折腾了上十个小时。熟悉了情况以后问了一下那里的人,知道这里距离县城不过就是六十多公里,却似乎到了世界的尽头,我真的快疯了。 牯牛山是一个位于桃花源县之南、方圆112公里、最**牯牛山海拔1106米,为全县最高点,素有全县屋脊之称,也因为丰富的黄金资源被称为金窝之乡的美誉,却因为山大林密、交通不便、生活艰苦、几乎与世隔绝,整个乡仅仅只有不到六千人居住。因为是高山,冬天很冷,夏天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可惜我知道这里冬天的滴水成冰,却没有享受过夏日的凉爽。田大的宗旨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得找最极端的地方。 牯牛山乡有10个行政村,1所学校和4个小学教学点的中小学生加起来仅仅只有146人。这个乡有两点十分著名。一个是金窝之乡,因为地处雪峰山黄金矿富余地带,开采历史十分悠久,最远可上溯到明洪武时期,一直为湘西金矿的重要坑口,改革开放后转为民办,就开始胡乱开采。采矿以原始的人工方式为主,随着金价的不断走高,黄金的开采自然就越来越受到重视。 有一天,田大扔给我一个黄连素的药瓶,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吓了一大跳,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子。田大说是不义之财,留着无用就送给我了,我就自作主张送给了马君如,要她给我熟悉的她们三个女子一人打一个金戒指,那个时候很时兴的。那个好看的妖艳女人惊讶的扬起了眉毛:送给南维算是定情信物,送给我和花姑算哪回事? 愿要不要,自己决定。那个时候我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大鱼大rou,连头都懒得抬:君如姐这么聪明也找不到一个接受理由吗? 马君如嫣然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牯牛山的森林覆盖率在95%以上,林木蓄积量达27万方,年出产杉木4000立方米、楠竹50多万根。这个乡的水系分为三支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流入沅江,其中有一支源自管水、黄山,流经杨溪桥,注入大杨溪最后加入沅江。这一支水系水量充足、落差大、水能蕴藏量丰富,我会在以后很多的时间因为很多的事情和这条水流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即便是盛产黄金,而且林木资源丰富,可是由于山高坡陡、交通不便,牯牛山还是十分贫瘠。我曾经在一个越野E族的博客照片上看过他们从桃花源出发、经过杨溪桥、穿越牯牛山到安化去的一组照片,就有些心情沉重了。二十多年过去,山外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那里的山还是那么一座山,水还是那么一条水,路还是那么一条路,路边的那些因地制宜的木屋还是那么耸立着,说是公路其实也就是那种用砂石铺成的简易路面,平时除了拖拉机就很难有别的四轮机动车辆走这条路。而那个穿越牯牛山的车主在博文中写道:我们在穿越过程中就连拖拉机也没碰上一辆,村民们平时出行都是用摩托车,带路的朋友说这里出来的个个都是越野摩托车手。听了真的有些叫人心酸。 到达牯牛山的当天我和田大就住进了群山之中的一排木板工棚里。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那样的工棚,因为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工棚的板壁厚厚的,绝不是像武陵城里梁姐的那个长风酒家那样薄薄的、一拳就可以打穿的,长长的一排有二十多个分隔开来的房间,制作得很简陋、很粗糙、房*盖的是那种秦砖汉瓦中的小瓦,可惜就是没有砖。 房间的地面经过平整过,但没被硬化,到了雨季和冬天就会潮湿的要命,里面当然有*的,是用竹板凳搭着竹凉板,上面扔着一*满是霉味的棉絮和棉被,当然会有跳蚤和无处不在的小虫,夏日如果不用那种用锯末做成的土蚊香,成群结队的蚊虫简直可以把人抬走。那是属于林场的临时工棚,每个房间里可以塞下六七个临时工。平时空无一人,只有到了林木砍伐的时节才会有些山里人临时到这里居住。 田大是这里的常客,他在这里有一个副厂长的闲差,可以拿钱不干事,人家看重他的自然是他的那个大哥大的名声,山里人文化程度很低、也很野蛮、三句话不对连开口叫骂的这道程序都省略不要,喜欢直接抡起拳头就rou搏起来,田大就是最强的消防队、也是最好的威慑力。我们住在靠近山间小路的第一间,房间里有一个装模作样的办公桌,几把没有油漆的木椅,两张带蚊帐的木板*,板壁也被一些过期的报纸糊的好好的,甚至还有一个烧水用的电水壶和一台电扇,这在那里简直就是奢侈品。
第二天上午,在林场的食堂里吃过那种猪狗不如、只能填饱肚子的早餐以后,田大扔给我一套和劳改犯差不多的帆布工作服和一双解放鞋,还有一个在山区屡见不鲜的竹背篓,里面有两个装得满满的饭盒、两把磨得很快的蔑刀、两个掉了绿漆的军用水壶、两块看不见本色的毛巾、一卷绳索、一把手锯和几张创口贴,就领着我开始爬山。 山很高、也很大,即便是我在长风酒家天天从沅江挑水、早就经过了体能训练,可在爬山的过程中依然显得很吃力。一直爬到我的呼吸就像拉风箱、腿像灌了铅似的快抬不起来、几乎要趴下的时候,我们才终于爬到了山*。如果有机会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就知道什么叫空山鸟语、什么叫绿意盎然。周围除了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边的竹林,就只有我和田大两个人。 怎么样?好看吧?田大很有些自豪的问着:去年有一个江城来的画家对这一片竹林赞不绝口,说这叫竹海,还在这里画了一个多星期的画,对了,他说那叫写生。 画画?我在实话实说:我可不会画画。 妈的,人家是画家当然是画画,老子是大老粗,连画都看不懂,谁要你画画?既不是知识分子,也根本没那份闲情雅致。田大哈哈的笑了起来:嫩伢子,我们是来砍楠竹、挣饭钱、下苦力的。 砍楠竹?我有些吃惊了:不是来练功夫的吗?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功夫要一步一步的练,你得从砍楠竹开始学起。田大像那个最有名的矮个子设计师似的伸出手臂,在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山头上画了一个圈:我们的任务就是得消灭这片竹海,把这几个地方剃个光头! 我当时差点没被吓死,那可是好几百亩山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