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变化

    叶轻欢看着那段视频资料,苦涩得说不出话来：“还说什么让我选不选择跟随她的。【】她对我的改造，在她开口问我之前，就已要开始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动要求改造和被动接受的差别罢了。她又说过她还不能无损构造大脑模型，这证明她已经做过这方面的人体实验了，我总算知道那些特工们的结局了。”

    有了这一层明悟，叶轻欢以为自己会愤怒,结果却是平静的接受了现实。一点愤怒都没有。

    人体是一个精密的系统,躯干神经和内脏神经在接受外部刺激之后，分泌出体/液来,比如说肾上腺素，那些带着信息素的体内激素，通过生物电的传导，刺激脑垂体分泌出内啡肽和多巴胺，于是人们就能感受到喜悦、悲哀、愤怒、愉悦。

    而现在的叶轻欢的神经节点上，连接不是躯干神经，而是外接的电极，那些外接电极可以让她更敏感的感知这个世界，比如说，她可以感知现在所处环境是3摄氏度，湿度0.4%，精确到了极致，却不明白这个温度代表的是冷，感知世界的方式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生气，让叶轻欢奇怪了一下，握紧双拳，运气运了半天，想要集攒怒气，好好跳脚骂一顿海妖，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生气，反倒觉得自己这行为实在傻透了。

    不想再纠缠在个人情绪中的叶轻欢转头望去，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当她念头转过，想要有光时，她的瞳孔像猫儿一样竖了起来，那一点点的微光，也足够让她的视野整个明亮了起来。

    叶轻欢奇怪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分析，就让她索然无味的转过头去打量四周，她的大脑中只转过一个念头：瞳孔是由植物神经控制的，如今我的意识同样也可以控制，没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她坦然接受了这个改变，掉头打量起四周来。

    四周的石壁是那么的熟悉，如果她的记忆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小龙女的居室，上一幕戏的剧情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在她眼前过了一遍，在她的记忆中，连玉寒床上那道痕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传导信息素的光子如此活跃，理论上大脑再也不会遗忘任何细节了。

    叶轻欢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梦境之中，之前熟悉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的味道，尽管也能从外界获得信息，更加的精确，但那些信息已经失去了“意义”，低温不再觉得冷，心里掀起的一点点的感动，也会在分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像一个梦境，偏偏这个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此地虽然是小龙女的居室，却莫名的多了很多石雕，那些石雕小人依时间排着，一开始雕功非常粗糙，只勉强看得出是一个人的模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有了细节，变成女孩的模样，有了头发，有了眼睛，渐渐传神起来，叶轻欢轻轻“咦”了一声，那模样活脱脱就是郭芙的样子，不是那个刁蛮的郭大小姐，是她这个夺舍之人。

    原来她一直在思念着我么，但这一点点的感动，马上又消失：这又是一个陷井，她改造了我的身体还不罢休，还想捏碎我的心么？小龙女怎能可能是一个活的灵魂。

    那一点点的伤感，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了内分泌系统，想要保持情绪，实在太难了，只有平淡得毫无起伏的心境，才一直伴随着她。

    原来，我不必参惮，就已经到达这种境界了吗。受不了如此无趣的自己，叶轻欢忍不住自我吐槽。但无论她吐槽多少次，心情还是一样的平和、平淡，像享受退休生活的老人家。

    如果按照叶轻欢本来的心性，她会在第一时间查探周围的情况，但此时总有些怏怏的提不起劲来，除了探查自己内心的波动，什么都懒得去管。只有拥有旺盛的生命活力，才想探索外界，丧失了活力的话，就会抱着内心的感受不放，体会着自己的那些微小的情绪，越来越像一个抑郁症的患者。本来叶轻欢不是这种人的，但是这种状态也仿佛持续了很久，好像进入射雕之后，就一直如此，原来，海妖对我的改造，早就开始了？

    就算有了这一层明悟，叶轻欢也无所谓的撇撇嘴，连气都懒得生。爬到玉寒床上，躺了下来，内心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一个声音在叫着：爬起来，和她对抗到底。

    但是，叶轻欢又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就算明天海妖要统治全世界又怎么样：我现在连人都不是了，还管这些闲事干嘛。叶轻欢觉得这种心态太灰暗，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振作起来。

    人不是机器，人的求知欲，尊严、感情，这些情绪的源头，就是来自于内分泌系统，那些人体激素的多寡催生了人类的感情，让人能够“感同身受”。如果缺少了这些体内激素，人的性格就会大变，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吸毒的人。那些吸毒者，毒瘾发作时就不提了，就算毒瘾没有发作，性格也会转变。这就是人体激素的变化带来的转变。当人体接受了外部的多巴胺和内啡肽，大脑就不再分泌激素，那些致幻剂、兴奋剂、镇静剂永远的改变了人体内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分泌。让大脑产生性变，过程不可逆，这就是吸毒人员，性格大变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叶轻欢面对的就是同样的问题，唯一的区别就是她面对是零激素的环境，而不是大脑损伤，过程或许可逆，可以重新获得体会情绪的能力，让自己有一个正常的行动举止。

    没等叶轻欢睡着，一声清叱传了过来：“陆无双，你这个孽徒……”

    不到一秒钟，叶轻欢就从记忆检索出来：是李莫愁的声音。没等到她明白为什么李莫愁会出现在古墓里，就听到李莫愁后面的话生生被人堵住，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呜呜声，好不容易李莫愁再次出音，声音中就带了一丝说不出的缱绻：“你越来越放肆了。”随即又被人堵住了话头。

    叶轻欢一怔：“李莫愁被人亲了？”随即想到自己，竟然连一个吻都没有得到就死掉了，实在悲惨得无以复加。

    人家李莫愁，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现在又找到了伴侣，想起来就让人羡慕嫉妒恨啊，叶轻欢一面想着，就往两人的方向去了。

    古墓里除了小龙女，别人还不能做到黑暗中能视物，一路上都点了些长明灯。等叶轻欢终于看到那两人，不由一怔：“李莫愁的伴侣竟然是陆无双，这可比同性相爱刺激多了，她们两人之间还血海深仇的。”

    出声打断了两人道：“二位，好兴致。”

    李莫愁一惊，仿佛安了弹簧般的弹开，右手手袖空空荡荡的，被断了一臂，见到叶轻欢，微微一怔道：“你是叶轻欢，怎的相貌完全不同了？”如今的叶轻欢顶着的不是郭芙的容貌，而是自己的样子，但她那双眼睛实在太与众不同，仅一眼，李莫愁就认了出来。

    陆无双站在李莫愁身后，眷恋的拉着她的左手，道：“她就是师叔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也没什么稀奇的，没我杨过师兄好看。”

    李莫愁面上顿时不好看了，鼻中冷哼一声，将陆无双的手掌甩脱，对叶轻欢道：“你到底是何物？”陆无双赶忙上前，又牢牢拉住那双纤纤素手，李莫愁一挣，竟没能挣脱，那也是她没使全力的关系。

    叶轻欢看到两人的互动，心中微微感慨：现在海妖变成了懂得感情的那个人，而我变成了不懂感情的那一个。随即，叶轻欢心里升起一股不耐烦，只有人类才将感情视为重要的东西，我只想管好跟自己有关系的，其他关我屁事。

    这念头刚刚浮起来。叶轻欢就是一怔：怎么变成海妖式的思考方式了。看一个人有没有人性，不是以他杀人的数目来衡量，是用他是否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来作标准的。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跌倒在你的面前，你不但没扶他，反而因为那孩子挡了你的去路，理所当然地踩着那孩子的身体走过去，这样的人，叫作没人性。我正在变得冷漠，发生那种事的时候，要考虑到孩子代表了人类的未来，这才扶起那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小孩，而不是第一时间就去扶起小孩子。这是海妖要告诉我的吗？她的思考方式，就是如此，她已经尽量在理解人类了，也希望人类能够理解她？那她，算是我的同伴么？呵，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又非人类，也非机器，至少我现在要先找清楚自己的定位才好。

    当叶轻欢是人类时，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围着海妖来转，万分担心海妖会杀掉她。等海妖真的动了手，反而没有了敌意，再也不担心海妖会一言不和就出手杀掉她。从来没有什么上意难揣，只因为力量差距太大，上边的随口一句话，就会跌落尘埃，所以才有上意难揣。如今她已经跌落尘埃，无一物相求，又何必再去在乎别人的想法

    叶轻欢没有回答李莫愁的问话，反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元军打过来了么。”

    李莫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我师妹等了你大辈子，你一来就问别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河淌水，明月几时有，我变龚琳娜的脑残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