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这下怕是又要死一次了。 不知是会被那些刺客给杀死呢,还是会掉下悬崖被摔死呢。 “阿止,救我!”死到临头,怕到了极致,嗓子中呛出一声呼救声,柔柔腻腻的江南口音。 秦云笙蓦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她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叫景止“阿止”! 秦云笙颤抖了下眼睫,心中惊骇宛如惊涛拍岸,肩胛上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但见一个刺客正将剑刺入她的左肩。 殷红鲜血染红了素色的儒裙,宛如灼灼盛开的桃花一般,涸开在肩头上,妖冶惑人。 秦云笙的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挫败之感,看着那刺客肃杀眼神,面上漾出一抹颇为明艳动人的笑意,好似冬天雪地里绽放的一株雪莲花,是难以言喻的动人心魄之美。看来自己应是先被这刺客杀死了呢。 真是不甘心呢。她还没有报仇,就又要死了,真是不甘心阿。 秦云笙苦笑一声,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身子越发的往悬崖之下倾斜。 不知这一次死了还能不能重生。 应当是不能了吧。 也许真是她太贪心了,竟还想要跟上天求一个奇迹,再重生一次,哪怕就一次,最后即便是死无全尸,被人挫骨扬灰也好,她都想要再重生一次,想要报仇雪恨,想要景瑜那些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真是可惜呵。准备了这么长的时日,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到最后竟是死在了一个不知明的刺客手中。 那刺客被秦云笙的这笑晃得一怔,手中的动作一滞。 秦云笙看着远处的瀑布,想道:也罢,死在这里也好,起码落得自在。 如此人间仙境,能安息吾辈魂骨,山清水秀之中,能有吾辈魂魄,也算是种幸运。 罢了,就这样吧。 秦云笙闭上眼睛,双臂自然的张开,好似急坠而下的鸟儿似的,身子朝后仰去。 正在秦云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手腕上忽然一紧,一阵温热的触感从皓腕上传来。秦云笙的身子在悬崖边上蓦地停住了。 是谁拉住了她? 是景止吗? 秦云笙睁开眼睛,但见景止一手拉着她,一手死扣着一棵老松,脸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一头如缎一般的墨发遮挡着他的面容,一双眼睛寒潭古井一般的幽深,眼神辽远,宛如碧蓝如洗的万里长空。 景止身子紧紧地贴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扣着那棵枝干不算太粗壮的松树,其用力之大,使得青筋暴露。 秦云笙盯着景止,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你——” 景止吃力的拉着她的皓腕,那刺客见势,朝着景止的手刺去,一阵皮开rou绽的疼痛感从臂上传来,景止微微蹙了眉头,素白的衣衫上涸开大片的鲜血,他瞥见秦云笙神色中的讶然之色,却是蓦地朝她粲然一笑,明眸皓齿,直如中秋之月露颜,冬日之花绽放,秦云笙有些愣怔。 景止的声音缱绻小意,好似一江春水,在明媚阳光中微微荡漾起粼粼波光,惹人心醉。他朝她笑问道:“刚才为什么叫我阿止?” 刚才为什么叫他阿止? 是阿,为什么? 刚才那明明不是她的声音。 那个甜腻的声音,是江南口音,她是京城人士,怎么可能会有江南口音。 秦云笙微蹙着眉头,心中的心思急转。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适才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那个声音是什么人的,她为何会叫景止“阿止”。 这声音发出的太过诡异,秦云笙倏忽觉得手脚都冰凉了起来:这一切太过诡异,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身体里究竟是不是还藏着另一个魂魄?一个不属于这个身体的魂魄。 景止含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好似汨汨清泉在心底流过,一片清清凉凉之意,“月儿,是不是你?” 秦云笙如置冰窖。 月儿? 月儿是谁,是发出刚才那个声音的人吗? 她是谁,她为何会在自己的身体里? 适才那个声音秦云笙肯定不是自己的,听景止这话,那声音应当是景止认识的人发出来的。越是身处险境,生死一线,秦云笙就越是冷静,脑袋中清明一片。 可是她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另一个魂魄,这事情听起来真是荒唐至极,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秦云笙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里竟然还藏着有另外一个人的魂魄。但她又不得不去想,去怀疑。毕竟她肯定这声音的的确确不是她的,可若是不是她的,那个魂魄又是谁的?难道她不是秦云笙,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才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究竟是谁?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唐诡异了。 秦云笙的心思烦乱的很,以至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身处险境。 刺客见景止不放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抬手还欲再刺向景止。 就在这危机紧要的关头,一个黑影蓦地从瀑布之上窜了出来,身形迅疾如雷电,令人看不清楚来人究竟是如何动作的,刀剑便已架在了刺客的喉结上。 刺客只蓦地觉得脖颈处有一丝冰凉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长剑就已猛地划过了他的咽喉,一击毙命,刺客片刻就没了声息。 余下的两个刺客见同伴被杀,立即拔刀上前,与那黑衣卫缠打在一起。 兵刃相击,发出刺耳的尖哨声。 秦云笙回神,目光撞入景止的眼神之中,星空倒转一般的神秘,秦云笙深陷其中。 看着他汨汨流血的胳膊,她讶然的瞪大了眼睛,“你流血了!” 景止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其眼神之专注,好似是在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似的,这种感觉让秦云笙的心中蓦地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月儿,乖,再叫一声阿止。”他循循善诱的道。 秦云笙蹙紧了眉头。 月儿,又是月儿!从她认识景止的那一天起,景止就常会叫错她的名字。 月儿,谁是月儿? 秦云笙心中的烦躁之意更甚。 二人的手交握的太紧,彼此掌心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越发湿滑的抓不住。 秦云笙的身子又往下坠了些许。 景止紧紧地抓着秦云笙的手,薄唇微抿。 见势,秦云笙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生死一线之时,人都是有强烈的求生欲|望的,尤其是在抓住救命稻草之时。 秦云笙紧紧地抓着景止的手腕,艰难的道:“不要放手,求你。” 景止吃力的抓着她的手,闻言朝她粲然的一笑,“我不会放手的。” 这一笑,十分的灿烂,好似冰天雪地之中露出的一抹最为温暖的阳光一般,照射入心底。 兵刃相交,宛如雨点一般落下。 少顷,余下的两个刺客也没了声息。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黑衣卫脱了身,飞身下去,很快便将秦云笙拉了上来。景止坐在地上,朝着秦云笙大笑,动作风流随意,丝毫没有王爷的威严之气。 秦云笙睨了他一眼,“还笑,一会儿命都快没了,还笑!” 景止露出皓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与卿卿同生共死,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秦云笙微微抿唇,目光沉沉如墨点漆,“云笙年华正好,还不想要与王爷共赴黄泉,王爷若是想要去找阎王,大可拉着旁人去。” “卿卿此言差矣。”景止蓦地凑近了她,呼吸相交,秦云笙都能闻见他发间的清香,“能与卿卿生相许,死同xue,是止一生最得意之事。” 秦云笙不耐旁人凑自己凑得太近,身子微微朝后仰了些许,拉远了距离,才道:“王爷说笑了,云笙与王爷本是陌路人,何来生相许,死同xue?” 景止凝视着她,少顷,坐回地上,仰面哈哈大笑了两声,“卿卿果真是个妙人!” 看着景止汨汨流血的伤口,那黑衣卫蓦地跪在地上,低首沉声道:“属下来迟了,害得王爷受了伤,是属下的失误,求王爷责罚!” “不必了,你就本王有功,功可抵过,本王何以要责罚你?”景止从地上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和风吹过,他的衣袂翻飞,仙风道骨的模样不食烟火人间。 远处传来悠悠的钟磬声响,景止望着那雾中远山,淡淡道:“该用午膳了,走罢,莫要皇兄等急了。” 秦云笙也从地上站起了身来,看着景止颀长秀挺的背影,目光微微凝注在他的胳膊上,那里殷红一片,她忍不住出声道:“你的伤——” 景止顿步,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的右臂看去。 蚕丝绸缎的素白衣衫已经被利刃划破了,鲜血汨汨清泉似的往外涌着,景止淡淡的一笑,道:“无甚大碍,一会儿到房中包扎一下即可。卿卿莫要记挂在心上。” 他提步朝着山下走去,秦云笙看着她广袖飘然的秀挺背影,张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还是,随着他的脚步也下了山。 二人一路无话。 走至山下,龙王殿中一片热闹的情形,宫中的婢妾站在龙王殿外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