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相上
宁卿心知避无可避,倒是淡然很多。【】 她看向慕容昕,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轻轻的一点头,无疑是一记重锤敲在陈贵妃的心头,她面色一白,强行压住心头的震怒,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满满饮了一口,坐着最后的假设,永旭从下在她身旁长大,除了性子爱洁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不应该会有这般癖好才是。 场中之人,神色各异,有个好奇,比如朝中大臣,有的诧异,如陈家一脉,有的厌恶,如似乎早有所知的颜杯,还有的却是淡淡的喜悦,比如太子。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有效的打击慕容昕的野心的了,就算皇帝如何喜爱他,也万万不可能将皇位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一思及此,太子立刻赞许的看了慕容恪一眼。这一招,果真是走对了,就算是父皇认为他判了个糊涂没脑的官司又怎样,重点是在此之后,这个碍眼的慕容昕将彻底失去竞争力。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众目睽睽,无可反驳,没有什么比现在能有力,所有人,只要在谈及崔家小姐命案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个嫌犯来。 他几乎想要仰天大笑,母后,你常常说我目光短浅思虑不周,可是你费尽心思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做到了。 慕容恪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他只是看着那个小侍卫,眼里带着几分踌躇,几分不安。 太子于是也顺着慕容恪的目光看过去,恩,这个面具确实做的太好了,几乎天衣无缝,如果不是这个阿宝说出来,他根本不会想到这样一张生动的脸下面还藏着另外一张脸。他也有几分好奇,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和太子有同样期待的目光齐齐汇聚在了宁卿身上。 顾我在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被顾娘子一把拽住,他难堪而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在这样的场合,她竟然也不知道轻重吗? 顾娘子回应他一个同样厌恶的眼神: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能收起他的花花肠子吗? 慕容昕转头看着宁卿,他的目光中有鼓励,有安抚,还有一丝丝莫名让她心安的东西。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扣住面具的边缘,像是一只锋利的猫爪,然后轻轻的,一层薄薄的如蝉翼却并不透明的面具显露出边角来,随着她的动作,一张毫无瑕疵白润如玉的面庞缓缓出现,直到最后的一瞬,整张面具都留在了她的手里。 有人轻轻吸了口气。这样的男人,明媚如花的脸庞,即是是男子看了也难掩心动,女子见了顿生妒意,难怪慕容昕把持不住。 颜杯的手在袖中拽紧,她紧紧盯着宁卿的脸庞,嫉妒和恼怒恨不得化成无数利刃,毁掉这张让她生出厌恶的脸庞。 阿布勒轻轻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慕容恪,对方脸上同样闪过一丝异样。 顾我在身子微微一颤,定在原地,他痴痴的看过去,隔了这么多时候,在他完成了自己登科朝堂的梦想后,只有午夜梦回和那烈酒中的一丝安慰让他无数次清醒的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 他曾经给她写过无数书信,他曾想过终有一天,会收到一封回信,然而他的老师,却从未考虑过他。他想过,倘若有一天,宁府倾覆,他救她于水火,然后她像那些孤苦无依的女人一样依附于他。可是,昏暗的牢室中,他被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她看不起他,一如她的父亲。 他摔上牢门头也不回的走掉,并没有看到牢中的她那斑斓绝望的泪水。 他后来如他想的那般,升官,娶妻,成了九卿的乘龙快婿,有了意气风发的人生,而真正到了朝堂之上,他才发现,林立派系,世家盘踞,即是他已经靠近他们,却终究无法超越,他的一生都已经看到一个尽头。 直到他在欢乐场中带走了月娘,她给了他从未想象的安抚,她有一张那么类似她的脸庞,当她笑起来,星月无光。 他喜欢按照她的装扮去修饰月娘,喜欢看她颤抖着躺在他身~下,喜欢看她蹙眉浅笑,唯独不喜欢她说话。 元宵节后,他的晋升基本已经停止,外派或者贬斥只是早晚的事情,他竟然没有什么恼意,他只是遗憾,为什么没有救到月娘,没有找到她。 他痴痴的看着宁卿,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飞湮灭,隔绝了俗世尘埃,她仍然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动人。 顾娘子低低喊了他两声,顾我在都没有听见,顾娘子微微靠近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在他胳膊上狠狠扭上一扭,毫无防备的顾我在嘴巴瞬间变成了哦字形状,所有缠绵悱恻的情怀顿时化作一声变形的叫声:“啊” 顾娘子却没想到他竟然叫出声来,平日里他都是很能忍得。 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冷冷一哼,无视四周看过来的目光,恶狠狠看向顾我在,低声道:“你能不能别丢人,没见过长得俊的啊,雌的雄的还没分清楚就开始流口水。” 顾我在面色一冷,固然没有回嘴,却是狠狠一甩袖子,顾娘子没抓紧,冷不丁一个踉跄,却是直接冲了出去,好死不死,正好撞上宁卿,稳住身形的瞬间,她立刻站起来。 周围几个贵妇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顾娘子再是泼辣,也知道自己如此不像话,便立刻想要退回。 刚刚一动,被她撞过去的衣带勾着的宫绦竟然被扯了出来,明亮的翠玉如同一泓碧水,看的众人眼前一亮。 陈贵妃还装模作样端在手中的茶杯顿时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 她难以置信几乎要打死慕容昕一般看着他:竟然将她的东西要了,就是送给这么一个……男人 其他人却并不知道这个宫绦的寓意,只是这样贵重的物品,想也知道是谁送的了,众人看向慕容昕的眼神便多了几分了然。 宁卿蹙眉看向宫绦,顺手掩进衣摆中,慕容昕走到她身旁,站定。 崔小姐的哥哥眼见事情转向了另一处怪圈,毫不迟疑,撩开摆袍跪下:“求陛下为家妹做主。” 皇帝高高在上,看着下面一众百态,有些疲惫的靠在龙椅上:“老三,你有什么说的。” “皇兄说我的嫌疑一是有时间,二是有动机,三是有目击者。”他缓缓道。 “关于崔小姐的死,儿臣倒是有些和太子不一样的看法。御医说崔小姐先是被人扼昏,然后捆住手脚,受尽凌~辱后,再被毁了容貌,之后勒死。被害时间是丑时之后,卯时之前。” “而太子和四弟的审讯大多也是按照这个时间来看的。”他不动声色的拉上了慕容恪,“但是要先做那么多事,恐怕至少得要亥时或者是戌时就得开始准备或者出门吧。那个时候,我正在帐中,我的亲兵可以作证,云麾将军也可以作证,先前黄昏见他们家人在烤野味,晚上碰见时正好问了一问。” 皇帝看向云麾将军,他实话确认。 太子不服:“凶手大可不比自己亲自去,可以先派人做前期处理,自己只需要最后出现就好。” 慕容昕似乎早有所料:“倘若依照太子所言,那在座的嫌犯那便不该是我一人吧。” 太子哑然。 慕容昕继续道:“关于动机,倘若本王真是龙阳之癖,那不但不会害了崔小姐,反而会想方设法先将她娶回府中,崔小姐既然爱慕本王,那自然诸事好办。何必铤而走险,出此下策,况且,就算是本王真是脑子被猪撞了,做下这等惨绝人寰的糊涂事,何必要凌~辱于她,既然凌~辱,又何必再毁坏尸首。更何况,是在明知道第二天即将围猎的情况下,如此岂不是生生送到父皇面前?” 太子不言,此事推测本来就是欲加之罪,主要是为了做实慕容昕的龙阳之癖。 慕容昕便说到最后一点:“有人看见本王了。是看见本王杀人了,还是看见本王拿刀了?太子既然能从千千万万个随扈中找到一个看见本王深夜回营之人,难道就没有时间问问我的随扈,那天早上,我和谁一起回去的,怎么回去的,回去干什么了?” 太子便看向慕容恪。这个婢女是慕容恪审出来交给他的。 慕容恪终于抵不住,站出来:“这个贱婢是自己主动招供看到三哥凌晨回营,当时四弟帮助太子审讯,知道后便立刻告知太子如此,却也只是实话实说。” 慕容昕淡淡看他一眼,伸手指指身后一个侍卫:“你来说那晚本王为何出去,何时回来。” 霜风扬了扬眉,看向宁卿。 他想到那日见多识广对慕容昕说的话:王爷,我听说,女人都喜欢自家男人打回来的猎物。 可是当时王爷明明是一脸不屑和傲娇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谁能想到他竟然深夜跑出去就是为了打兔子,早上还煞有介事的说是皇帝赏的。 啧啧。 宁卿何其聪明,立刻想到了那只香喷喷的烤兔子。 果然,那天慕容昕是亲自出去打猎去了,去的时候夜深人静,回来的时候天色未明,他披着斗篷,上面粘了兔子的血,回来便扔在了伙房,就着时间早,还先瞅着两个厨子洗剥好。 慕容昕看着那个女子,复又看向神色怪异的顾我在:“如果一个捕风缩影之事,就可以作为证据,那本王是否可以说那晚本王也看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外,而他们有时间也有机会去做这件事。” “那前日我问你时,你为何不说。”太子有些激动。 “闺房之乐,不足为道。”慕容昕暧昧一笑,看向宁卿。 太子冷冷一哼:“早知道你会狡辩,我这里有一封手书,正是写给崔小姐的。没有这封信,尚在病中的崔小姐恐怕怎么也没有胆子一个人偷偷去密林吧。” 他这时候才抖落手中一封薄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如新,正是慕容昕的。 二更,营西见。旭。 旭是他的字。 慕容昕顿时一怔,他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那字迹实在太过熟悉,笔走龙蛇之间,不是他自己的还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