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老结束人生的梦

    草木几次荣苦，春夏几次交替，不知不觉又是几年过去了。义合村退居二线的老人，天凉了聚在活动室打麻将，拉二胡吹笛子。天热了就聚在墙根的阴凉处谈古论今，或下象棋打扑克。生活逍遥自在，赛如活神仙。中元和占元在月娥月桂的劝说下，到全休的年龄早就放下了家中的主要事务。

    夏天的一天上午，风和日丽云卷云舒。中元对占元说：“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兄弟二人拿上棋，去咱们西坡的小麦地头下棋去，那里有好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可当桌子，搬几块小石头当凳子岂不是好？”

    “好啊！静听庄家吟唱，细观植物舞蹈，也是一大趣事。”

    占元一边说一边拿了两个草垫子，老兄弟俩就一前一后出了门，后边铁锁子老汉和小老头，二毛，六六也都跟了来，这几个人每天早出晚归看人家下棋，是观棋的瘾君子。几个人溜溜跶跶来到了地边，这里离中元院也就三四百米远。

    站在地边大家望着绿油油的麦田，小老头说：“不将意古小麦长了这么高，灯打升三就该收割了，今年雨水多长势好根深杆粗，拔是费劲了，我家的全准备用镰刀割。”

    “割了这地明年怎么种，茬子这么高，沤又沤不了，你家云旺子玩起来没眉虎眼。跟老婆打架愣头七坎，那么壮的身体，不就是七八十亩麦子？一立秋起早贪黑体特楞疼地拔，有十来天不就放到了？还用割。”二毛接过话头说。

    “我家云旺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喝酒喝的红头涨脸油迷打盹，等他拔那小麦？早让冷蛋子打的栽了头，他也拔不完。咱们还收什么？土地都收走了。”小老头又说

    “云旺子喝酒还不是因为他老婆和他牛踢马战葫芦炮仗的闹腾？实了梦棍哪一天对他有个好头脸，云旺子不也是受的灰土麻身屁颠屁颠的直跑吗？过去他又不喝酒，对井方圆喝一次，也从不多喝，后来不也是借酒消愁吗？”六六也插话说。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赞人长处已亦长，揭人短处已亦短。其实云旺子是个憨腾腾的好后生，为人很厚道，劳动也很卖力。”中元对二毛说。

    接着中元又回过头对小老头说。“他们两口子的事，我让荣庭两口子哪天去劝解劝解，麦子你也不用愁，拔不完让大伙帮帮去。”

    田头野草繁茂野花摇曳，头顶上蜂飞蝶舞，脚下鸟跳虫鸣，自然中的音乐撩人思绪，几个人闲话毕四处张望，这织锦般的景色使人心旷神怡，中元又说：“哎呀！人只有静下来时，才能深切领略自然风光之美，荣蓉她们姐妹们当时做得对，给咱村老人制定了到一定年龄全休和半休政策。还没到年龄，月娥和月桂就成天劝说，硬是还没等真正到站，就什么也不让干了，咱们不得不把那些繁忙的事放下。人啊！只要放下，自己就自由了，不自由就是因为放不下。”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说话声：“解得彻！解得彻！只要把一切放下就自由了。可是，世上又有几个人，真的能把世事放得下？”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是两位白须白眉的老和尚，一个低而胖，一个高而瘦，真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气韵翩然。从西山角转过来，边说话边向他们走来。

    中元忙躬身说：“二位长老有礼了。请问二位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从山那边来，就到山这边。”那胖和尚用手指了西山说。

    “来这里可有事？”占元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