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缘起（修）

    梁国冀州北部，长乐村。

    腊月廿八。

    呼啸的西北风裹挟着枣大的雪团和刺骨的风刀，凄厉肆虐的砸向村边一处破旧的茅屋，晦暗空阔的天地间，旷野里孤寂的小茅屋在积雪和狂风的双重猛烈攻势下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茅屋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只有一间低矮的柴房还算完好，麦草堆里，三个孩子瑟缩着蜷挤在一起，半梦半醒中孱弱的小身躯因为极度的寒冷而止不住的抖动着。

    黑暗中，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将天地间瞬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地炸雷伴着闪电直劈入茅屋，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穿残破的茅屋顶部，本就被连日积雪压得几欲垮塌的房顶应声破了一个大洞，一股灰尘和麦草混合的焦臭味直入鼻腔。

    与此同时，其中一个孩子鲤鱼打挺般的猛然间弹坐起来，一双失神而惊恐的眼睛圆睁着，僵硬着四肢一动也不动。

    “呜……哇……爹……娘……”旁边的两个孩子也被这冬日的炸雷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间哭爹找娘的乱作一团。

    慌乱过后，一个奶声奶气的女童声音在李苓耳畔聒噪的响起：“大姐，大姐，你醒了！……二哥，二哥，大、大姐她……”

    黑暗中一双如鸡爪子一般瘦弱的小手扑过来圈住李苓的脖子，冰凉的小脸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似的东西蹭的她颈窝里黏糊糊的。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被称作二哥的小身体也挂在了李苓身上，喊了一声“姐”之后便哇哇的哭作一团。

    李苓望着残破的屋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被击穿的茅屋顶部，恍若一道幽暗的时空之门，夜色中正通往遥不可及的苍穹。

    一夜雪疾风骤，雷声轰鸣。

    …………………………

    “谁家几岁小儿郎，一夜没了爹和娘，如今好似丧家犬，没吃没穿心惶惶，没床没被好凄凉……天为庐来地为床，栖我易家小儿郎……叭！嘭！……”

    这谁呀，一大早就扰人清梦，不知道我李苓舍财舍命不舍觉吗？李苓此时恨不得上去一脚把聒噪不休地这人踹个狗啃屎，让他知道打扰别人睡觉的代价。

    烦躁中坐起身，眼前的一幕让李苓呆若木鸡。

    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盛气凌人的站在茅屋外，有的磕着瓜子，有的捧着一个热包子，还有的则是卷着个烙饼，边吃边扭着屁股扮着鬼脸，极尽戏谑的调侃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那瘦小的男孩叉开腿挡在茅屋门口，紧紧握住手中的木棒，不时的左右挥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别过来，再过来我就……”

    “嘭！”一个炮仗在持棍男孩脚边炸开，惊得那男孩“啊！”的一声惨叫，跳着脚，声音中带着哭腔。

    那群大孩子捂着耳朵，躲在一边望着小男孩跺脚哭喊的样子，乐得前仰后合。

    趁那持棍男孩慌乱中，其中两个半大孩子一边解着裤带，一边就要冲进茅屋“方便一下”，不料那小男孩仍强装镇定，一张极度气愤的小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挥着棒子吼道：“都给我滚，都滚回去，再不滚我可就不客气了！”

    其中有一个领头的半大孩子不屑的对着那群孩子笑了：“他说要对我不客气，你们信吗？啊？哈哈哈……”

    “不信！……”那群孩子异口同声的响应着那个大孩子。

    那大孩子便吸溜了一口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叉着腰上前，笑着便对那小男孩推推搡搡：“不客气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倒是不客气一个我看看！哥儿几个今儿个还就想到这儿大小便了，怎你能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