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痛心疾首
“这些囚攮的贪渎俗吏!”他怒不可遏,却又深感虚弱无力。 国仓硕鼠,他早有耳闻。原来干户部差事的时候,他便知若辈无一可靠:猫眯围着锅台转,哪有不偷嘴的?可万万料不到,一个堆积如山的特大仓库也能被他们搬空! 这得偷了多少年多少月呀! 关键在于新夏国各地方的粮库都分两种:一种管收粮,叫白库;一种管出粮,叫黄库。 白库只管收储,不管发放。郡县的新粮送上来,一概往白库里装。这儿地方宽敞,晾晒条件极好,脱干水分再装仓,可以保存好几年时间,就像个巨大的蓄水池。 但库房总是有限的,为存新粮,就得倒出空房来,将原来存储的陈粮一车车拉到黄库去。 黄库是专门管发放的,有了粮,就可视需要向各衙门、官员、军营、粮商等发放。 如此存新用旧,各有专责,把住进口,调控出口,既可免除工作混乱,又可调剂余缺,倒也是个想想不错的好法子。 但人心不古,随你什么好法子,时间一久,被若辈看出机窍,就都会变味儿。 天下最难的事就是治吏。俗话说:饶你官清似水,难逃我吏滑如油!你高坐堂上,自以为明察秋毫,怎看得到我在私底下种种腾挪不法? 何况官也并不是都一清如水! 如此一来,米袋子就被蚀出洞了。今儿一个,明儿一个,这边一个,那边一个,撒漏的就不止一丝半些了。 凡事都经不得时间磨。你一刀,我一刀,刀刀都往麻袋上扎,有多少内容泄不完的? 有人说:库粮进出都有账,账对不上怎么办? 那好办!理由就是虫吃鼠耗、陈粮霉变、风吹脱水、出入漏撒、秤砣失准,木斗磨灭,名堂多着呢! 你要说这都不行,那更好,进粮的时候他就专门加收,就叫虫吃鼠耗、干湿升水、斗秤补缺,堂而皇之地多要,肥己反而更容易了。 人心不足,尤有甚者:多收的部分吃没了,又去挖账上定死的部分。账都在,东西却短了不少。 有人说:库头、库工、管账都是轮换的,换人时要交接。前任的账都在,东西却短了,后任接手时岂肯干休,不要立马揭发出来? 这事您就放心了。粮库之属都是有名的油水单位,轻易谋不到这个差事。好容易谋到手了,都是指望来发财的,他肯揭发你? 就是真有那样一个愣头青非要揭发,那个让他走、让你来的上司也不容你——他自己不偷,却一直在收,利益均沾的,两个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岂肯让你坏了大家的好事! 如此上行下效、前赴后继,官仓的漏洞就越扯越大。发展到后来,账还是那个账,库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假。 比如高高大大一个粮垛,底下几层都是米袋,装的谷子;上面十几层也还是米袋,却都装的是草。 又如那又圆又高的粮囤,要搭梯子爬上去才看得到米谷,却不知那一层米谷之下就是一层席子,而席子下面已经没有稻谷,就是个顶了块板子的大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