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重逢
在军营生活这几年,若不是经常外出执勤,可能我早就惹出祸事来了。刚回部队不出两个月,我脑门一热就犯了无组织无纪律的严重错误,关了小半月的禁闭。至于是什么事等以后再讲,总之断送了我的军旅生涯。 我和学世博等六人是那年第一批退伍的士兵,大家都有些不舍,不知道脱离了军营生活,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践行之时,大家哭得泣不成声,彼此抱作一团,不当兵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出那时的情景,满身数之不尽的故事,携带著一阵阵的忧伤,我们舍不得军队,舍不得战友,也舍不得那一方的土地。 回程的列车枯燥显得无比的漫长,列车上大家一言未发,满面愁容。他们的心思我也明白,当兵几年不容易,现在回归故里却又难以忘记军旅生涯,都希望自己才是刚刚入的伍,还幻想着能在新疆继续做搜救工作,做一个名符其实的戍边战士。 列车在敦煌站停了两个小时,又匆匆驶往古都长安,我们将在西安站挥手致别,分道扬镳,各奔前程,说不尽的苦楚,难舍难分。到西安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我们七人从火车上下来,仰望着天空,心里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全部,我提议大家聚聚再散,先暂且在西安住上两天,再返回故地报道,几个人都点头答应下了。于是先买好了回故地的车票。 我们在长安大街附近的一家军区招待所住了下来,休息上两个多小时,我约了大伙出去吃饭。古都长安,条条笔直的大路,规整地往东南西北延伸。钟楼就立在了中心的位置,看到此番壮阔的都城,岿然感叹,这里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往西就是我们的部队,我们似乎离开新疆越来越远了,心里除了感慨已经找不到多余的词句来表达当时的心情…… 西安是四大古都之一,素有天然历史博物馆之称,历史遗迹自然多得数之不尽。我们雇了一辆车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游玩。 钟鼓楼,大雁塔,曲江池,大唐不夜城开元广场,乾陵,茂陵等等都去瞧了一转,只可惜时间有限,我们并未尽兴,瞧了一眼便走,也只是证明自己去过这些地方而已。在夜里就回了军区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收拾起随身行李,就此准本返回故里。我看时间还早,差不多才到中午时刻,反正车票都是下午三四点的,索性大家先去吃顿散伙饭再道离别。 我带领着学世博等六个战友钻进火车站西面那条街的一家餐厅里。餐厅里人很多,好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见我们背了大小几个行囊走了进来忙上前招呼:“哎呀,大兄弟,是退伍返乡的吧,里面请,里面请!” 我说道:“大姐,生意这么好,没座位了?” 女老板笑了笑说道:“楼下是没有了,可楼上还有雅座嘛,你们到楼上座,上面还有一批也是退伍返乡的战士,你们刚好可以互相聊聊!” 我们七人上了楼,楼上已经摆了两桌的人,都穿着军绿色的军装,只是没有肩章罢了。拣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服务员上来递上菜单,我们随便点了几样菜肴,落了坐,先倒了点茶水喝着,等菜上来。 身后的两桌子的人嘻哈笑成一片,谈天论地,都在合计着退伍以后的生活。我隐约听见他们说起部队,好像是隶属东北野战军的退伍士兵,若不是有屏风挡着我还真想上去打声招呼。 学世博说道:“他们怎么这么大声,这叫什么素质?”我瞪了学世博一眼说道:“当兵的,战友就是一切,大家退伍相聚,高兴一下有什么不妥的,咱战士嗓门就得大些,和素质没半点关系!”学世博点点头称是,当下我们也闲扯开了。 大家喝着茶,闲话些琐碎的事,偶尔留意身后那群战友说些什么,很快服务员就端上来几样小菜。我们动筷开吃,边聊边叙。身后两座的人还是时不时欢呼,道一声干杯,嘴里满是兄弟战友之辞,这也让我们几个倍感压抑,我们再也体会不到军队里的气氛了。 学世博问道:“连长,要不要来两瓶酒?”我应允了,没等一旁的学世博立身起来,另一旁的小战士屁颠屁颠就下楼买酒去了。 不过多时,那小战士拎着两瓶高粱酒上楼来,脸上露着笑容,不过当他往一边上的两桌人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消,转为阴沉甚至不屑。 当小战士回坐学世博忙问什么事。小战士嘿嘿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管他呢,他们乐他们的,我们喝我们的!” 就在此时身后的屏风突然被人撤开了,我刚好正对而坐。我一眼望去,有两个人身子背对着我,其他的十几号人端杯敬酒,有几个军帽都戴歪了。 屏风是对桌的一个战友撤开了的,他说不通风,憋得难受,晃眼看到我这一桌的七个人,连忙赔笑说道:“哟嚯,原来也是当兵的战友,真对不住,我敬你们一杯!”说著摇摇晃晃就端酒杯上来,我们只好也端起酒杯一口喝干。那战士唱了声好,回到对桌坐下继续喝酒。 我们七个人肚子饿的时间长了,端著饭碗就是一阵狼吞虎咽,顾不上去联络感情了,稍后还得赶路,吃饱喝足好散伙,在火车上也能少遭点罪。 一个钟头过去,桌面上就打扫得干干净净。我看看时间,差不多还有两个多钟头的时间才上车,干脆再去要了两碟花生,两瓶酒,打发一下时间。 对桌一个把军帽帽檐撇到后脑戴着的战友举杯朝我喊话:“战友,你们哪支部队的?” 学世博打打手势赶在我前面说道:“哦,我们是新疆军区的!”他两人彼此说了几句,喝干一杯酒。此时我注意观察背对著我的两个军人,看不见他们的脸面,只能从席上几个战友的言语中得知,他们两人一人是排长,一人是指导员。他两人均未回过头来看我们一眼。 其中显得魁梧的一人不紧不慢的传来话音:“哦,原来是新疆军区的,新疆军区有好多战友是从我军区调配过去的!” 学世博插话道:“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的连队没听说过有其他军区调配来的战友!” 聊到此处,大家好像熟络了一些,对桌几个战友不时与我们觥筹交错把酒诉衷肠,甚至劝我们到他们席中一聚。对桌那被战士们称作指导员和排长的两人始终定定坐在那里,连和我们说话都没转过脸来。 学世博等人轮流端了酒杯过去敬了一圈,我看那两人不动身子,显然是有些不屑,我也没上去敬酒,小声吩咐学世博等人坐下别过去了。 那指导员终于说话了:“都小点儿声,把帽子给我戴正了,像什么话?”几个小战士只好满口答应,把军帽戴正不在话下。接着他身旁的排长也问道:“战友,你们在新疆都干嘛呢,是不是还在垦荒种田?有没有立过军功?”那排长说完,将酒杯递过肩头,就算给我们敬酒了。 学世博等六人心里肯定不痛快,我小声吩咐尽管吃好,别去惹事,大家喝著闷酒,言语便少了下来,各个垂头丧气。 我对坐的小战士突然说道:“是啊,那新疆建设得太好了,吃喝不愁,哎,对了,你们东北野战军是不是经常越野作战,经常挨饿吧?”我没来得急阻拦,小战士这话恐怕会引起误会。 当兵的就这样,都在为自己的连队,自己的战友争荣誉,其实也很好理解,谁不想自己呆的部队是绝顶的英雄连呢,那名分不是更大吗,说出来也够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