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平与银平

    甄宝旺不知道，此时的甄有财已经不单单是甄家庄的大财主，他已经被村上委任为海堡镇日伪保持会的会长，当上了臭名昭著的大汉jian，所以他才敢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大张旗鼓地cao办喜事。乡亲们恨的咬牙切齿，但却敢怒不敢言。更为可恨的是光天化日之下甄有财抢的这第四房姨太太却是第三房的亲meimei李银平。

    此事说来有些话长。

    李氏姊妹在槐树湾是出了名的大美女，甄有财垂涎已久。李家姐弟三人，大姐李金平，二妹李银平，小弟李天平，年龄相差都在一两岁。爹爹李大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早年曾经跟随宝旺的父辈们上过几天船，但他晕船，只要脚一踏到甲板上，就会条件反射地呕吐，整个人站都站不稳。船老大照顾他，安排他烧锅做饭，哪知道由于船上蔬菜少，渔民们一天三顿必须吃鱼，结果烧锅烧了一个月，最后一闻到鱼味就呕。穷人得了富贵病，无奈只好弃渔务农。

    为了养活三姐弟，李大船租了甄有财家8亩地种，却赶上天旱收成少，不仅没打到几粒粮食，还欠了甄有财一屁股地租。哪知道屋漏偏逢连阴雨，老婆患了肺结核，因无钱医治不久撒手人寰，撇下三个娃娃，那年金平才15岁。李大船无奈，找人借了身皮衩，不管数九严寒的冬季还是烈日炎炎的夏季，槐树湾入海河道的小河里总能看到李大船下河捉鱼的身影。他天不亮起床，下河捉鱼，捉到中午时分上岸，然后背着背篓去镇上把鱼卖掉再回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歹维持生计。

    这天，天还没有亮，李大船就已经来到河边。

    由于气温低，河面被冰完全覆盖住了，他换好皮衩，走下河堤，抡着把鱼叉，使劲地往冰上砸，他想将河里的冰都砸碎后再下河。就这样，一直砸了有两三里路，天才大亮。于是，他扔下鱼叉，钻到了冰凌纵横的冷水里，摸起鱼来。冬天河里的温度要比岸上高好几度，但即便穿着皮衩，不一会儿，一直浸泡在水里的一双手还是冻得有些僵硬。每当此时，李大船就将手从水里拿出来，抱在嘴上哈哈气，相互对搓一下，再接着摸。

    冬天比夏天更容易摸到鱼，原因是鱼儿一到冬天冬眠，即使不冬眠，躲在水底下也懒得动，所以只要摸到手里，基本上百分之百都能送到身上的背篓里，如果是夏天，鱼儿活蹦乱跳的，稍不注意，往往会溜之大吉。

    说来也奇怪，今天的鱼儿特别多，一把下去，往往能捉到三、四条。李大船高兴得合不拢嘴，等到将整个小河摸过一遍之后，身上的背篓已经装得满满的。他顾不上吃午饭，马不停蹄地赶上镇上，希望赶早一点将鱼儿卖个好价钱，然后给闺女们买点红头绳，给儿子买个糖葫芦什么的。

    尽管今天摸到的鱼儿比较多，可是由于天气出奇的冷，人们可能都躲在家里围着暖炉烤火，出来逛街和买东西的人却特别少。李大船站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的那层薄棉衣感觉就像什么都没穿似的，一点暖和气都没有。

    他眼巴巴地望着大街上的人流，希望每一个打身边匆匆而过的人都能上来问个价，然而10个人、20个人、30个人……走过去了，询价的人几乎没有，原指望早点卖了鱼，买了礼物，回到家，接受儿女们的撒娇和祝贺，看来想法要泡空，他心里开始结起冰来。